离开乱流海,林风并未立刻赶往巡天司总部天枢城。时空碑的获取让他对最后一块“轮回碑”的感应清晰了数分,那冥冥中的指引,强烈地指向中域极北之地,一片被永恒冻土和幽冥死气笼罩的区域——九幽域。
九幽黄泉洞,便位于九幽域的最深处,传闻是连接阳世与幽冥地府的入口之一,凶险程度更在乱流海之上。
他一路向北,气候越发严寒,天空常年笼罩着铅灰色的阴云,大地覆盖着厚厚的玄冰,植被稀少,只有一些耐寒的阴属性灵植顽强生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死气,寻常生灵难以在此长久生存,却孕育了许多依靠阴煞死气修炼的鬼道、尸道修士以及各种阴魂鬼物。
越靠近九幽域核心,遇到的修士气息也越发阴冷诡异。他们大多身着黑袍,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之下,彼此间戒备极深,往往为一个阴煞之地或是一株幽冥草便可能爆发死斗。林风收敛气息,将自身伪装成一个普通的金丹鬼修,混在前往九幽域的人流中,倒也未曾引起太多注意。
这一日,他抵达了九幽域外围最大的一座修士聚集地——“幽冥坊市”。
坊市并非建于地上,而是深藏于一座巨大的冰川裂隙之下。沿着陡峭的冰阶下行数千丈,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由无数发光苔藓和幽冥鬼火照亮的巨大地下空间呈现出来。建筑多以寒冰和幽冥石垒砌,风格粗犷阴森。街道上熙熙攘攘,交易的也多是各种阴魂材料、尸傀部件、鬼道功法以及探索九幽域深处所需的避死丹、定魂符等物。
林风在坊市中穿行,寻找关于九幽黄泉洞更具体的信息,尤其是如何安全抵达以及可能遇到的危险。
他在一个售卖各种残缺古籍和古老地图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一个气息腐朽、仿佛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干瘦老者,修为竟有金丹后期,一双浑浊的眼睛偶尔开阖,精光隐现。
林风的目光落在一卷颜色暗黄、以不知名兽皮鞣制的古老卷轴上。卷轴散发着淡淡的岁月气息和一丝微弱的轮回道韵,与他体内的六碑产生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共鸣。
“老板,此物何解?”林风拿起那卷轴,入手冰凉。
老者抬了抬眼皮,沙哑道:“《黄泉路引图》,残卷,据说是上古某位闯入过黄泉洞深处的大能所绘,标记了部分安全路径和几处险地。十万上品灵石,不二价。”
价格高昂得离谱,但林风并不在意灵石。他神识扫入卷轴,果然感受到一股指引之力,虽然残缺,但方向确实指向九幽域深处,并且其中蕴含的那丝轮回道韵做不得假。
“我要了。”林风爽快地支付了灵石。这图对他而言,价值远超灵石。
就在他收起卷轴准备离开时,那老者忽然低声开口道:“年轻人,看你气息纯正,非是鬼道之修,为何要寻那九幽黄泉洞?那里……非是善地,乃是轮回边缘,稍有差池,便是永世沉沦。”
林风脚步一顿,看向老者:“多谢前辈提醒,在下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缓缓道:“既如此,老朽再多嘴一句。黄泉洞内,规则迥异,修为并非唯一。心志不坚者,易被万鬼噬心;因果缠身者,难渡忘川之水;而最重要的……是莫要直视‘往生殿’前的‘三生石’。”
往生殿?三生石?林风心中微动,这些都是传说中幽冥地府的建筑,难道九幽黄泉洞深处,真的仿建有这些?
“何为莫要直视?”林风追问。
老者却摇了摇头,重新低下头,拢着袖子,不再言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林风知道问不出更多,拱手一礼,转身离去。老者的话语,却被他牢记在心。
在坊市中又采购了一些抵御死气、稳固神魂的丹药符箓后,林风不再停留,按照《黄泉路引图》的指引,朝着九幽域最深处进发。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险恶。阴风怒号,卷起漫天冰屑,其中夹杂着凄厉的鬼哭之声,直侵神魂。地面上开始出现游荡的低阶阴魂和僵尸,更有一些由极致死气孕育而成的诡异妖物潜伏在阴影之中。
林风周身弥漫着淡淡的净化之光,将侵袭而来的死气与魔音驱散。六碑之力流转,尤其是时空碑的力量,让他能轻易避开一些天然形成的幽冥幻阵和空间陷阱。他速度极快,如同暗夜中的一道流光,穿越着这片死亡之地。
数日后,他抵达了一片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之前。深渊之中,翻滚着浓郁如墨的幽冥死气,形成巨大的漩涡,发出如同万鬼哀嚎般的吸力。深渊的对岸,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如同凶兽巨口般的山洞入口,洞口上方,以古老的幽冥文刻着三个扭曲的大字——黄泉洞!
到了!
根据路引图所示,欲达洞口,需渡过眼前这条由精纯死气凝聚的“幽冥渊”。飞渡是行不通的,上空有禁空禁制,且死气漩涡的吸力足以将元婴修士扯碎。唯有依靠洞口延伸出来的一条狭窄的、由无数惨白骷髅头垒砌而成的“奈何桥”!
那奈何桥在死气漩涡中若隐若现,桥下是翻滚的忘川虚影,散发着洗涤记忆、湮灭神魂的恐怖气息。
桥头,立着一块巨大的、表面光滑如镜的黑色巨石,巨石散发着令人心神摇曳的诡异气息,正是老者提及的——三生石!
而在桥的那一头,黄泉洞的入口处,隐约可见一座巍峨宫殿的轮廓,匾额上“往生殿”三个古字散发着轮回的威严。
一切都与传说中的幽冥景象如此相似!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泛起的些许波澜,迈步走向奈何桥。
就在他踏上桥头,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那块三生石的瞬间——
“嗡!”
三生石光滑的镜面骤然亮起!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攫取了他的心神!
他并非主动去看,而是那石头,强行将景象映入了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一片无法形容的、破碎的宇宙星空,看到了一尊顶天立地、却被无数秩序神链贯穿撕裂的模糊身影,看到了七块巨大的石碑在星空中崩碎流散……最后,所有的景象汇聚,化作一双蕴含着无尽沧桑、痛苦与……一丝熟悉感的巨大眼眸,透过万古时空,与他遥遥对视!
那是……谁的记忆?!
这景象一闪而逝,却让林风神魂剧震,气血翻涌,险些一口鲜血喷出!老者警告犹在耳边,这“莫要直视”的代价,竟是如此!
他强行稳住心神,不敢再看那三生石,目光坚定地望向桥对面的往生殿。
他知道,最后的考验,就在殿中。
轮回碑,近在咫尺!
他踏步,走上了那座由无尽骷髅垒砌的奈何桥。
(第6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