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由纯粹黑暗与邪恶凝聚的巨大魔眼,冷漠地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生灵。目光所及,空间凝固,法则哀鸣,万物似乎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最本质的灰败与死寂。
“噗——!”
修为最弱的柳依依首当其冲,在那恐怖的意志压迫下,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娇躯便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瞬间爆成一团血雾,神魂俱灭!
“依依!”石铁目眦欲裂,却自身难保,他强横的肉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皮肤表面裂开无数细密的血痕,半跪在地,苦苦支撑。
韩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其他,身上遁光一闪,就要不顾一切地逃离。然而,他身形刚动,那魔眼的目光微微一闪。
“嗡!”
韩立周身的空间仿佛变成了实质的琥珀,将他牢牢禁锢其中。他脸上的惊恐表情凝固,下一刻,连同他施展的遁光一起,如同风化的沙雕,悄无声息地湮灭成最细微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眨眼之间,两名队员形神俱灭!
这就是远古魔神意志的恐怖!即便只是一道投影,也拥有着言出法随、视众生为草芥的无上伟力!
拓跋野和云尘子也是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护体灵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们眼中充满了绝望,在这等存在面前,他们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玉衡仙君俏脸煞白,她周身仙光剧烈震荡,手中拂尘挥舞,道道清辉试图抵挡那魔眼的凝视,但却如同螳臂当车,清辉不断崩碎,她的嘴角也溢出了金色的血液。那之前还与她对峙的魔帅,此刻也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动弹,显然这魔神意志对它同样具有绝对的压制。
唯有叶玄和安澜秀!
在魔眼睁开,威压降临的刹那,叶玄体内的混沌轮回神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混沌之气自主溢出,在他和安澜秀周身形成一道灰蒙蒙的屏障,那屏障看似稀薄,却仿佛蕴含着天地未开时的原始道韵,竟将那足以碾碎化神巅峰的意志威压勉强抵挡在外!屏障之上,轮回印的虚影缓缓旋转,散发出玄奥的气息,化解着侵蚀而来的邪恶意志。
而安澜秀,在那极致邪恶的刺激下,她体内的星辰火焰仿佛受到了挑衅,自主全面爆发!红蓝交织的星火冲天而起,在她身后隐隐凝聚成一尊脚踏星辰、身绕烈焰的虚幻女神法相!法相散发出神圣、浩瀚、净化万邪的意志,与那魔眼的邪恶凝视分庭抗礼!
虽然依旧艰难,虽然屏障和法相都在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破碎,但他们两人,竟然在这魔神意志的正面压迫下,硬生生地站稳了脚跟!
“嗯?”
一道蕴含着无尽古老与冷漠的意念,如同寒风扫过所有人的心神。那巨大的魔眼,目光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它的注意力,大部分从玉衡仙君身上,转移到了叶玄和安澜秀这里。
尤其是叶玄!
那混沌的气息,那轮回的意境,还有……那枚戒指!
魔眼的视线,穿透了混沌屏障,落在了叶玄手指上的鸿蒙塔戒指上。
“鸿蒙……天命……的气息……”断断续续、充满了憎恶与贪婪的意念,直接在叶玄的识海中炸响!“吞噬……你……吾将……彻底降临!”
“轰——!”
魔眼之中,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湮灭宇宙本源、归墟万物的黑暗光束,骤然射出!目标直指叶玄!这道光束,比之前魔帅的攻击强大了何止百倍!其中蕴含的毁灭意志,让远处的玉衡仙君都感到神魂冻结,升不起丝毫抵抗之心!
这是必杀的一击!为了叶玄身上那天命的气息,这魔神投影不惜耗费本源,也要将他这个“变数”彻底抹除!
“叶玄!”安澜秀悲呼,不顾一切地催动星辰火焰法相,试图挡在叶玄身前。
“不可!”叶玄瞳孔骤缩,他能感受到这一击的恐怖,安澜秀若硬接,必死无疑!
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叶玄的思维仿佛进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外界的一切都变得缓慢,那毁灭光束的轨迹清晰可见。他体内的混沌轮回神婴燃烧到了极致,鸿蒙塔戒指剧烈震动,传来灼热感,戒指深处,那一直沉寂的素裙天命印记,似乎也被这同源却充满敌意的魔神意志所刺激,微微波动了一下。
同时,他脑海中,杨叶传授“斩天拔剑术”奠基法门时的话语再次响起:“剑者,心之刃也。斩的不是天,是枷锁,是命运,是一切阻碍你守护之物的屏障!你的心有多利,你的剑就有多快!”
守护!
妹妹!
澜秀!
苍生!
无数的念头,最终凝聚成一股不屈、不甘、不悔的滔天意志!
他的剑心,在那极致的压力下,前所未有的通明!一直困扰他的剑皇瓶颈,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嗡!”
一股凌驾于天地之上、欲要掌控自身命运的煌煌剑意,从叶玄体内冲天而起!他背后,一柄虚幻的、仿佛由无数剑道法则凝聚而成的巨剑法相骤然显现!剑皇境界,成!
然而,仅仅是剑皇境界,依旧不足以抵挡这魔神一击!
但叶玄要的,不仅仅是突破!
他福至心灵,将刚刚突破的剑皇意志,与“一剑定生死”的无敌剑心,以及杨叶所授斩断枷锁的拔剑真意,还有体内沸腾的混沌轮回之力,全部灌注到了手中那柄普通的“求索”剑中!
求索,求的是妹妹的生路,求的是自身的超脱,求的是这世间的不公!
这一刻,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守护而挥剑,更是为了……立命!为生灵立命!为自己立命!
“我有一剑,不求长生,不求无敌,只求……为这世间生灵,斩出一条生路!”
“斩——生——灵——!”
叶玄怒吼,声震四野!他手中的“求索”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却又无比欢快的铮鸣,轰然破碎!但一道凝聚了他此刻全部精气神、意志、以及对“道”的理解的灰蒙蒙剑气,却取代了剑身,悍然斩出!
这道剑气,不再是单纯的灰暗死寂,其中蕴含着一丝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的……创造与守护的生机!是混沌中的一点灵光,是轮回中的一线希望!
这正是他走出属于自己的“道”的雏形!超越了单纯毁灭的“一剑定生死”,融入了立命之志!
“嗤——!”
灰蒙蒙的“斩生灵”剑气,与那毁灭一切的黑暗光束,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两种截然相反、互相克制的法则力量的疯狂湮灭与对抗!
黑暗光束企图湮灭一切,而“斩生灵”剑气则是在湮灭中,顽强地斩出一线生机!
僵持!仅仅僵持了不到一息!
“咔嚓!”
灰蒙蒙剑气终究在层次上差距太大,开始寸寸崩裂!叶玄受到反噬,再次狂喷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气息瞬间跌落谷底,陷入了深度昏迷。
然而,就是这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僵持,以及叶玄那蕴含“立命”意志的剑气中透露出的、与这片宇宙天命息息相关的气息,仿佛触动了冥冥中某种更深层次的规则!
“吼——!”
幽暗裂隙深处,那沉睡的古老魔神意志,发出了更加愤怒和急促的咆哮,似乎叶玄刚才那一剑,真正刺痛了它,或者说,惊醒了它更多!
但也就在这一刻!
“锵——!”
一道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清越、冰冷、带着斩断一切宿命与因果决绝的剑鸣声,再次响彻天地!
不同于上次惊鸿一瞥的救援,这一次,剑鸣声更加清晰,更加贴近!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叶玄倒飞路径的上空。
青衣,素袍,身形挺拔如剑。
他背对众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那随意披散在肩后的黑发,以及手中那柄看似古朴无华的三尺青锋。
他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成为了整个天地的中心!所有的魔气、邪恶意志,在靠近他周身一定范围时,都如同冰雪遇阳般悄然消融。
“青……青冥剑仙!”玉衡仙君美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语气中带着无比的激动与敬畏。
来人,正是镇魔堡的传说,青冥剑仙!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甚至没有去看那恐怖的魔神之眼,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昏迷的叶玄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意味,有审视,有追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剑,剑尖遥指那只巨大的魔眼。
“一缕苟延残喘的残念,也敢妄称虚无之主?”青冥剑仙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威严,“此地,非你该来之处。”
话音落下,他平静的一剑斩出。
没有绚烂的光华,没有浩大的声势。
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也凌厉到极致的青色细线。
这道细线,仿佛无视了空间与时间的距离,在出现的瞬间,便已经印在了那只巨大的魔眼之上。
魔眼之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它疯狂地调动裂隙深处的魔气,试图阻挡,试图闭合。
但,无用。
青色细线轻轻划过。
如同热刀切过牛油。
那巨大的、散发着无尽邪恶与恐怖的魔眼,连同其后方那庞大的魔云漩涡,从中被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
紧接着,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那被分开的魔眼与魔云,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痕迹,迅速变得透明、虚幻,最终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一剑!
仅仅一剑!
那让仙君绝望、让魔神意志降临的恐怖存在,便被彻底斩灭!
与此同时,幽暗裂隙深处,传来一声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惊天怒吼,随即,那喷涌的魔气骤然减弱了大半,裂隙也仿佛失去了核心力量支撑,变得稳定了不少。
那匍匐在地的魔帅,吓得肝胆俱裂,化作一道黑烟,头也不回地钻回了裂隙深处,消失不见。
天地间, 剑光过后恢复了寂静。
只有风声呜咽,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青冥剑仙缓缓收剑,他再次看了一眼昏迷的叶玄,又目光扫过勉强支撑的安澜秀、拓跋野等人,最后对玉衡仙君微微颔首,身形便逐渐淡化,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不见。
来得突然,去得洒脱。
玉衡仙君看着青冥剑仙消失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连忙来到叶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并给拓跋野等人分发疗伤丹药。
安澜秀不顾自身伤势,扑到叶玄身边,紧紧握住了他冰冷的手,美眸中充满了担忧与后怕。
云尘子看着昏迷的叶玄,又看了看那恢复“平静”的幽暗裂隙,抚须长叹,眼中充满了复杂:“天命之子……果然非同凡响。今日若非他临阵突破,触及天命,引得剑仙大人亲自出手,我等恐怕……”
拓跋野和石铁看着叶玄,眼神中也充满了感激与敬畏。他们知道,今天能活下来,全靠这个看似只有化神初期的青年。
叶玄昏迷的意识,沉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他仿佛听到了妹妹叶灵儿在戒指深处发出的一声微弱的呼唤,又仿佛看到了那素裙天命的印记,似乎比以往清晰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