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微微颔首,补充道:
“此外,李先生可坐镇后方坡顶,统筹全局,何时进,何时退,皆听先生号令。”
他环视众人,严肃道:“记住,此战首要,诛杀陆谦!陆谦授首,便是大胜!高俅爪牙,能杀则杀,不可贪功恋战。一击之后,无论成果如何,立即按预定路线,分批撤离,退回山寨!”
“得令!”
众人轰然应诺,声震屋瓦,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连窗外的天色都仿佛昏暗了几分。
林冲紧握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杀意在他胸中激荡,是时候与陆谦做个彻底了断!
……
计策已定,众人各自分头准备。
李助亲自执笔,写了一封语焉不详的密信。
信中只言“偶知豹子头下落,其遇贵人,脱困沧州路,匿于京西,磨刀霍霍,誓雪前耻”,又强调“干系重大,隔墙有耳,不敢落于文字”,约定明日午时,于东京城东野山坡义庄,“当面细陈,以释尊忧”。
而杨林通过张三,寻了一个不相干的闲汉,假托陆谦家书,命其将信送至高俅府上。
那闲汉依言而行,呈上银钱予那高府门房,言说陆谦家信,轻松将信送入府内。
却说陆谦接过那封没有署名的家书,心中便是一跳。到僻静处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林冲果然没死!”
前几日,陆谦得知开封府的两个公人并没有回来复命,且沧州牢城也没有林冲的消息,便有一种预感——林冲还活着。
陆谦深知林冲的能耐,更清楚自己对林冲做了些什么,此仇绝对无法化解!
陆谦第一个念头便是将信焚毁,只当从未收到。
但旋即又想,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终日缩在这高府内哪得快活,需将那林冲挫骨扬灰,他才能安心。
陆谦把心一横,揣着信,匆匆求见高俅。
他不敢隐瞒,将信件呈上,并跪地哭诉,言道:“林冲未死,恐对太尉与衙内不利,乞求太尉做主。”
高俅看罢信件,老脸阴沉似水。他捻着胡须,眼中寒光闪烁,沉吟不语。
陆谦见状,连忙磕头道:“恩相!此必是林冲那厮或其同党的诡计,欲诱小人出去,加害于我!小人恳请恩相,调拨兵马,将林冲与其同党一网打尽!”
高俅冷哼一声:“废物!区区一封信,便让你慌成这样!林冲不过一待罪囚徒,侥幸得生,不思隐匿行藏,还敢图谋报复?真是不知死活!”
他站起身,在厅中踱了几步,缓缓道:“不过,此獠不除,终是心腹之患。他既露行迹,便是自寻死路!”
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陆谦:“你,明日便去那野山坡走一遭。”
陆谦大惊失色:“恩相!这……这分明是陷阱啊!”
“当然是陷阱!”
高俅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但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未可知!他欲钓你,老夫便顺势而为,反将其一军!”
他唤来心腹,低声吩咐道:“去,传丘岳、周昂两位教头来见。”
不多时,丘岳、周昂二人到来。此二人皆是高俅麾下顶尖高手,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高俅对二人道:“林冲那罪囚未死,与其同党欲在野山坡设伏,谋害陆虞候。
你二人挑选二百五十禁军(以演习的名义调出,殿帅府日常事务),其中二三十人扮作护卫护送陆虞候去往野山坡义庄,其余人尾随其后,于野山坡义庄附近设伏。”
他顿了顿,眼中杀机毕露:“待陆谦与贼人接上头,你等便一齐杀出,务必将所有贼人尽数擒杀,尤其是那林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末将遵命!”丘岳、周昂抱拳领命,神色肃杀。
高俅又对陆谦道:“你且放宽心前去,丘、周二位将军自会保你无恙。”
陆谦见高俅安排得如此周密,心中稍安,连忙叩首:“多谢恩相!小人定不负恩相所托!”
他退出厅堂,摸着怀中的密信,虽仍有恐惧,但更多了一丝狠厉。
林冲,你既然阴魂不散,便休怪我心狠手辣,将你彻底铲除!
……
且说陆谦与丘岳领了高俅之命,点齐三十名禁军,皆换下戎装,扮作行商脚夫模样。
陆谦心中惧怕,又生一计,寻了个与自己身形面貌有五六分相似的军汉,让他穿着自己平日爱穿的青缎衫子,骑在马上,走在队伍前头,充作幌子。
而自己则混在队伍中间,换上一身粗布衣裳,徒步行走。
丘岳见了陆谦低着头,恨不得将脸埋进领口里去,不由得嗤笑一声,语带讥讽:
“陆虞候倒是惜命得紧!这般安排,莫非是怕那林冲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一枪攮了你个透心凉?”
陆谦面皮一红,讪讪道:“丘教头说笑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林冲那厮骁勇善战,若真暴起发难,陆某又不像教头这般武艺高强,还是……还是谨慎些好。”
丘岳不屑地撇撇嘴,不再理他,催促队伍速速启程。这一行人押着几辆装满草料杂物的空车,假作商队,出了东京东门,沿着官道,迤逦往野山坡方向行去。
刚出城不到三里,道旁树林中忽然钻出两人,快步追了上来。
为首一人头戴范阳毡笠,遮了大半张脸,穿着寻常富家子弟的锦袍,却掩不住那股子跋扈之气,身后跟着个点头哈腰的随从,正是高衙内与富安。
“丘教头!陆虞候!等等本衙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