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唐站在晁盖身后,看着韩伯龙这般模样,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难受。
韩伯龙是他引荐给晁盖的,两人也曾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他原以为韩伯龙是个豪爽仗义的好汉,谁曾想……
刘唐猛地向前一步,单膝跪在晁盖面前,低下头,“天王哥哥!刘唐有罪!”
晁盖转身扶他:“刘唐兄弟,这是何故?快快请起!”
刘唐不肯起,依旧跪着,痛声道:“韩伯龙这厮,是俺刘唐引荐给哥哥的!俺只道他是个豪杰,谁料他竟是这般贪生怕死,卖友求荣的无耻之徒!是俺刘唐眼瞎,识人不明,险些害了哥哥,害了众兄弟!请哥哥责罚!”
晁盖用力将他扶起,双手按在他肩上,正色道:
“刘唐兄弟,此言差矣!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韩伯龙初来之时,言行举止,谁不道他是个好汉?莫说是你,便是我晁盖,不也被他蒙骗,对他信任有加?此非你之过,实是那厮伪装得太好,心肠太过歹毒!”
他顿了顿,声音转厉:“要说过错,是我晁盖的过错!是我身为兄长,未能明察秋毫,险些将众兄弟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刘唐兄弟,你若自责,便是让我晁盖无地自容了!”
刘唐闻言,虎目含泪,哽咽道:“哥哥……”
吴用也劝道:“刘唐兄弟,天王说得对。那韩伯龙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我等皆被他所惑。若非枯树屯山神庙外那封神秘投书示警,只怕我等至今还蒙在鼓里。此事到此为止,莫要再提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置这厮。”
刘唐抹了把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转向晁盖,抱拳道:“哥哥,这韩伯龙是俺引来的,便让俺来了结他!请哥哥允准!”
晁盖看着刘唐,知他心中愧疚,欲亲手了断这段因果,便点了点头:“好,便由你处置。给他个痛快罢。”
刘唐重重点头:“多谢哥哥!”
他走到韩伯龙面前,看着昔日好友那惊恐万状的脸,心中百感交集。他弯下腰,一把将韩伯龙提起,扛在肩上,转身出了草棚。
韩伯龙在刘唐肩上拼命挣扎,“呜呜”之声不绝,眼中满是绝望。
刘唐扛着韩伯龙,大步向密林更深处走去。约莫走了一里多地,来到一处溪流旁的乱石滩。此处僻静,远离众人歇息之地。
他将韩伯龙扔在地上。
韩伯龙摔得七荤八素,仰面看到刘唐手中明晃晃的朴刀,吓得魂飞魄散,口中破布被唾液浸湿,依旧“呜呜”哀求。
刘唐蹲下身,盯着韩伯龙的眼睛,低声道:“韩兄弟……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兄弟。你有什么可说的?”
他伸手,扯掉了韩伯龙嘴里的破布。
韩伯龙大口喘息,随即嘶声喊道:“刘唐!刘唐兄弟!饶命!饶命啊!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我发誓……”
刘唐眼神复杂,手中朴刀缓缓举起。
韩伯龙见状,心知求饶无望,绝望之下,一股邪火冲上心头,破口大骂:“刘唐!你这王八蛋!要不是你当初拉我入伙,说什么劫取生辰纲,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我韩伯龙何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我在江湖上厮混,有酒喝有肉吃,是你!是你害了我!”
他越骂越凶,状若疯魔:“什么狗屁托塔天王!什么狗屁智多星!那生辰纲是你们能劫的吗?你们自己找死,还要拉上我垫背!我投靠何观察,那是识时务!是弃暗投明!你们呢?你们才是反贼!是强盗!不得好死!”
刘唐举起朴刀,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手腕一翻,刀锋一转,只听“唰唰”几声轻响,韩伯龙身上的绳索应声而断!
韩伯龙愣住了,骂声戛然而止,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重获自由的手脚。
刘唐收起朴刀,站起身,背对着韩伯龙。
“滚。”
韩伯龙呆坐在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刘唐重复道,“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若再让我见到你,定斩不饶!”
韩伯龙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他试探着后退几步,见刘唐并无反应,猛地转身,发足狂奔,眨眼间便消失在树林深处。
刘唐站在原地,听着韩伯龙远去的脚步声,心中百感交集。他终究是狠不下心,杀了曾经的好兄弟韩伯龙。但他也知道,自己这番私放韩伯龙,已是违背了晁盖的命令。
良久,刘唐长叹一声,转身返回。
回到窝棚处,晁盖、吴用、公孙胜正在商议下一步去向。见刘唐回来,晁盖问道:“处理了?”
刘唐不敢看晁盖的眼睛,低头道:“是,小弟已将那厮……结果了。”
晁盖不疑有他,点头道:“好。这等背信弃义之徒,死不足惜。刘唐兄弟莫要再为此事烦心。”
刘唐心中愧疚更甚,却也只能应了一声,默默走到一旁坐下。
众人歇息了约莫两个时辰。日头渐高,林间鸟鸣声声。武松在公孙胜的医治下,气息平稳了许多,虽未苏醒,但脸色不再那么惨白。
晁盖让王彪、赵四等人轮流警戒,其余人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他自己则与吴用、公孙胜反复推演,若官军追来,该如何应对。
忽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负责警戒的王彪冲进窝棚区,脸色煞白:“天王!不好了!山下……山下全是官军!打着济州厢军的旗号,怕是有数百人!已经将这片山林包围了!”
“什么?!”晁盖霍然起身!
众人也都惊得站了起来。
几乎同时,山下传来震天的呼喝声!紧接着,锣鼓齐鸣,号角呜咽,正是官军合围进攻的信号!
“不好!官军攻山了!”赵四冲进来喊道。
晁盖抓起朴刀,厉声道:“诸位兄弟!抄家伙!准备突围!”
吴用急道:“天王!敌人势大,硬拼不得!需寻薄弱处,一击即破!”
公孙胜却相对镇定,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粗布包裹,小心翼翼打开。众人看去,只见包裹里是七八个拳头大小的黑疙瘩,表面粗糙,引出一根细细的药捻。
“此乃贫道秘制的‘掌心雷’。”
公孙胜解释道,“内填火药、铁砂,以药捻引燃,掷出后可爆炸伤人,声若雷霆,方圆数步之内,人马俱惊。虽数量不多,但出其不意,或可打开一条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