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等等我,等等师兄我啊!”
见谭公和谭婆离开,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赵钱孙立刻追了上去。
他一边走还一边围绕着谭婆做出各自鬼脸,似乎是在逗笑谭婆。
谭公敢怒不敢言,活像小日子过得不怎么好的到国人电影里无能的丈夫。
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杏子林中。
“也是个可怜人。”
看着赵钱孙,张杰摇了摇头,感叹道。
昔日参加雁门关外的那一战活下来的人中也就赵钱孙、
智信大师等寥寥少数人在他看来还有几分值得救赎的价值。
其他的人中,慕容博是谋划者,为一己之私,不惜坑害宋、辽双方无数的人,
造成诸多无辜的惨死,这个罪魁祸首死不足惜;
谭公谭婆从刚才的表现中也是明显毫无悔意,
身负杀母之仇的乔峰完全可以去报仇。
至于为什么不是杀父之仇,则是因为乔峰的生父萧远山根本没死。
其他的如汪剑通一般的中原武林高手,不是在雁门关外就战死了,
就是在杏子林事件发生之前的数十年已经去了地府报到。
而某个带头大哥更是至今还高坐他的莲台,
一副若无其事,德高望重的武林泰斗的样子,该杀!
智信大师虽然被受了蒙骗,杀了无辜的人,但他能舍弃一身武功,
前往海外寻药,活人无数,也算是没有辜负他佛门中人的出身,慈悲为怀。
唯有赵钱孙,因为心中巨大的愧疚而精神失常,心中还有几分善良。
除了萧远山、乔峰等这些雁门关外事件的直接受害人外,他是最可怜的,
先是被欺骗杀害了无辜的人,后又因愧疚精神失常,
还失去了青梅竹马的师妹娟儿,也就是现在谭婆,
从此神志不清、疯疯颠颠的,可谓是用他的后半生和一切来赎罪了。
“诸位兄弟快快请起!
我乔峰何德何能能得诸位兄弟这般爱戴?
有诸位兄弟这番话,也算是我乔峰没有白为丐帮奔波这些年!”
乔峰感动非常,虎目含泪的就要将丐帮众人扶起。
“帮主,我丐帮万万不能没有你啊!”
听出乔峰话语里的去意的四大长老大惊失色,苦苦挽留。
“不可!无论众位兄弟如何爱戴,
我乔峰身体里流的有契丹人的血,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我不能为了我一己私欲而让我丐帮在江湖中抬不起头来!”
乔峰看得很清楚,丐帮可能因为他的功绩、为人,
不在意他的出身,可其他的势力却是不可能如此开明。
他一旦继续留在丐帮,不仅他自己,
就连丐帮也必然遭受各方势力的敌视与针对。
而时间一长,这些现在还高呼拥护他的长老、弟子们未必不会心生怨言。
不是他们现在的心不真诚,而是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与其如此,不如就此离开,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今日我乔峰交出打狗棒,正式退位!”
乔峰从裤脚长袋抽出一根质地柔韧、棒身绿莹,
比单剑约长一尺的棍棒,双手高举以示退位。
这根绿棒就是历代丐帮帮主的权力象征,
配合专属的打狗棒法使用的打狗棒了。
又因为其浑身绿色、晶莹剔透、
好似是用绿玉雕琢而成,故有别名绿玉棒。
“帮主,我们不能没有您的领导啊!”
“帮主,还请您不要抛弃我们!”
丐帮弟子都跪倒在地,发出悲鸣。
“陈长老、吴长老、奚长老、宋长老,打狗棒就先交给你们保管。
由你们之后选出一位贤才继承我丐帮的帮主之位!”
乔峰亲手将打狗棒交给四大长老,殷殷吩咐道。
不是他不想直接找一个继承人,而是丐帮原来的长老中,铁面无私,
还算能服众的执法长老白世镜经过和康敏通奸、
诬陷他的事已经威望尽失,报废了。
而德高望重的传功长老徐冲霄年事已高,不适合领导丐帮。
毕竟看他的样子就没有多久好活,论年纪,
徐冲霄比他已经故去近十年的恩师汪剑通还要大不少,
说不定那一天就双眼一闭,驾鹤西去了。
从大义分舵升起来,原本得到其他弟子拥护的全冠清已经众叛亲离,
而且从之前的事已经看出他心术不正,利欲熏心,托付不得。
而宋、奚、陈、吴四大长老无论是地位、还是武功,
均是相仿,谁上位都不能让其他三人心服口服,
强推其中一个上位,只会造成丐帮的分裂。
没有合适的人选,乔峰也只能选择相信后人的智慧了。
况且,他是契丹人,他若是指认继承人,
这必然成为其他不怀好意的人攻击他的借口。
“帮主,您放心,就算是拼我我等的性命,
我们也一定不会让我丐帮衰落下去的!”
明白乔峰去意已决的四大长老双膝跪地,
双手捧起打狗棒,郑重的保证道。
“乔大哥,你准备之后去哪里?”
见乔峰准备离开,段誉询问道。
“嗯…”
乔峰沉吟一会儿后,缓缓开口:
“我既然是契丹人,那我准备去契丹看看,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亲人存世。
还有,我要去将被智信大师他们百般隐瞒的带头大哥的身份查个水落石出!”
他之前被揭露身份的时候就询问过谭公谭婆,
智信大师,当年雁门关外一战的带头大哥是谁。
可惜这几位雁门关外一战的参与者却怎么也不愿意说。
虽然他也不愿意凭借武功逼问几位或德高望重、
或年事已高的武林前辈,他的身上终究流着契丹人的血,
他要给在雁门关外一战惨死的亲人们一个交代!
既然这些人不愿意告诉他,那他就去查,
他就不相信当年的事会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说完接下来的目标后,乔峰继续道:
“他们都说我姓萧,那么以后我就叫萧峰了!”
“不可!”
张杰站出来阻止乔峰改姓。
“为何不可?”
乔峰疑惑不已。
他只是改回本姓而已,有何不可?
张杰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乔峰道:
“乔大哥,你认为是生恩大,还是养恩大?”
“这…”
乔峰几番思索后最后得出结论:
“生恩大,但养恩更大!”
张杰又问:“未生而养,又待如何?”
乔峰神色动容,嗫嚅道:“未生而养,功莫大焉!”
“是这个道理。”
旁听的段誉连连点头:
“俗语有言,未生而养,百世难还,生而不养,断发可还。”
张杰再问:“乔大哥你虽然是历经意外才被养父养母养大,但他们对你可还好?”
“养父养母的恩情,我今生无以为报!”
思及养父养母对他的养育与培养,乔峰感动非常。
乔三槐夫妇对他视如己出,给予了充分的关爱和温暖,将他抚养成人。
他们虽是普通农民,经济条件贫寒,
但依然将他乔峰当作亲生儿子对待,白天一起下田干活,
晚上回家其乐融融,从未因家境困难而亏待他。
尽管物质匮乏,他们仍省吃俭用支持他学武,
并通过日常劳动培养他的品格。
可以说,没有乔三槐夫妇的悉心培养,
就没有他这今日威名传天下的北乔峰!
张杰悠然负手而立,朗声道:
“既如此,何必改姓?
乔峰是你,萧峰依然是你!”
“多谢张兄弟教诲!”
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的乔峰向张杰拜谢。
“孺子可教也。”
张杰面如冠玉的脸上露出笑容。
为中原武林奋斗半生,结果却发现自己是昔日最敌视的契丹人的血脉,
即使是豁达豪迈如乔峰,也难免心绪激动下做出不理智的事。
改姓萧,好似是改回本姓,又何尝不是乔峰激动之下做出的切割?
可乔峰这个名字代表了他的前半生,代表了他的人格、
感情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岂是能随意切割得了的?
要是真的能这么轻易的切割掉,
他最后又怎么会在雁门关外断箭自尽?
他的死亡直接原因虽然是源于他逼迫辽帝、
耶律洪基立誓罢兵后陷入的忠义困境,
即身为契丹臣子,他以下犯上胁迫君主,被视为叛国不忠;
作为义兄,他又违背结义之情,深感不义。
他自述“既不忠,又不义,此后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遂以死明志,终结了其悲剧英雄的一生。
但这些对于忠、义的理解,终究是他在中原的这几十年养成的。
“乔大哥,今日你的身份被揭露了,你要千万小心。
尤其是乔伯父、伯母,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对付不了你,怕是会对他们下手!”
张杰又提醒了乔峰一声。
“我竟然差点忘了这事!
今日多谢张兄弟和段兄弟了,我等改日有缘再会!”
乔峰一直豪迈脸上神色剧变,拱手寒暄一句后就大踏步离开。
丐帮弟子都退至两边,为他们的前帮主让开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