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落下来的时候，空气都变了味儿——先是火药味冲进鼻腔，接着是血味钻进喉咙，再然后是泥土混着碎肉的味道，呛得人想吐又不敢吐，生怕一吐就没了命。
“哎哟喂！”特务连连长李三儿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他抱着受伤的霍守义，像一阵风似的往回狂奔。只见他满脸都是灰尘，仿佛刚刚从战场上滚过一般，而他的左耳更是惨不忍睹，被炸掉了半边，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洞，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渗。
“你别乱动啊，咱俩可不能一起挂彩！”李三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着担架上的霍守义喊道。
霍守义躺在担架上，脸色青白交错，就像一只刚蒸熟的螃蟹突然翻了个身，让人看了好不心疼。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咧开嘴笑了笑，那笑容显得有些狰狞，声音也异常嘶哑：“我告诉你，要是我死了……你就替我娶个媳妇。”
李三儿闻言，顿时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霍守义，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你疯啦？我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他没好气地吼道。
然而，霍守义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说道：“你听着，我有个秘密——关于 103 师的事。”这句话就像一根细针，直直地扎进了李三儿的心里，让他猛地一震。
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快断气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人不像是要死的人，倒像是要讲个惊天大秘密的老狐狸。
夜幕深沉，宛如墨染，火光熊熊，将半边天空映照得通红，仿佛是谁家的厨房不慎失火，却又偏偏在这熊熊烈焰中点亮了一盏灯笼，显得格外诡异。
就在这片火光冲天的混乱场景中，112 师的突围命令如同一道惊雷，划破了黑夜的寂静。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这个重要的命令竟然没有传达给 103 师。
万毅团长站在前线，声嘶力竭地吼道：“兄弟们，咱们不是被抛弃了！我们是被人遗忘了啊！”他的声音在战火的喧嚣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震撼人心。
万毅团长心急如焚，他跳上一辆被炸毁的坦克残骸，站在高处，挥舞着手中的手枪，对着下方的士兵们大声呼喊：“听好了！如果今天谁能活着出去，一定要记住告诉他们：我们一直在等待！我们没有放弃！”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废墟边，何志众正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碗已经凉透的饭团。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满脸泥巴的小兵，手中紧紧攥着一封皱巴巴的电报。
小兵面色苍白，嘴唇微颤，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师长，上……上级传来消息，说……说让咱们撤退。”
何志众听到这话，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他缓缓抬起头，双眼死死地盯着小兵，眼里闪过一道令人胆寒的寒光。
“撤退？谁下的命令？”何志众的声音低沉而又压抑，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小兵被他的目光吓得一缩脖子，连忙摇头道：“不……不知道，只说是‘紧急指示’。”
“紧急指示？”何志众冷笑一声，满脸的不屑与愤恨，“呵，好一个紧急指示，连个名字都不敢留，就知道让我们去送死！”
说罢，他愤怒地将手中的饭团狠狠地砸在地上，饭团瞬间四分五裂，溅起一片尘土。
何志众站起身来，用力地拍掉裤子上的灰尘，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部下们高声喊道：“兄弟们，咱们不是被遗弃，而是被当成了祭品！他们这是要拿我们的命去填那个无底洞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愤怒。
部下们听了他的话，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纷纷怒吼道：“师长，我们跟他们拼了！”
“对，拼了！”
“谁要是说一句‘我不干’，我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鼓敲！”何志众的吼声如同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响。
众人齐声应和，那声音震耳欲聋，连栖息在树上的鸟儿都被惊得四散飞走。
第二天清晨，雾气弥漫，整个战场都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给人一种阴森而压抑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何志众带着全师悄悄摸到一处高地，远远望见112师的营地空无一人，只剩几具尸体歪七扭八地躺着，像被风吹倒的稻草人。
他蹲下来检查尸体，手指轻轻划过一名士兵的脸颊，触感冰凉僵硬。
“这不是普通伤亡。”他喃喃道，“这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李三儿拖着那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赶到了现场。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而他的呼吸也急促得像是拉风箱一般。
李三儿的出现让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当他猛地一把抓住何志众的衣领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知不知道，昨晚那个突围命令根本就没有传给 103 师！”李三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何志众，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何志众眯起了眼睛，同样紧紧地盯着李三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三儿苦笑了一声，他松开了何志众的衣领，有些无力地靠在一旁的墙上，说道：“因为我是唯一活着回来的人，而且……我亲眼看见那份电文被烧了。”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呼啸的风声，似乎在为这场可怕的阴谋而哭泣。
过了一会儿，何志众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低沉而有力，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原来如此。”何志众喃喃自语道，“这不是失误，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他们想要让我们变成孤军，变成诱饵，变成牺牲品。”
李三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何志众，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那你为什么不跑？”李三儿突然问道，他实在想不通，既然何志众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个陷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等死呢？
何志众拍拍他的肩，语气轻得像羽毛落地：“因为我是个军人，不是逃兵。再说……我答应过霍守义，要把他的秘密带到地狱去。”
就在那一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穿着便装的人闯入阵地，为首那人戴着金丝眼镜，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笑意：“何师长，恭喜你识破真相。”
何志众的手慢慢地伸向腰间，然后缓缓地抽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对面的人，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你是谁？”
对面的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慢慢地伸出手，摘下了脸上的眼镜，随着眼镜的摘下，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竟然是 112 师的参谋长！
“你认不出我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志众，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可是霍守义的亲弟弟啊。”
他的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全场瞬间变得死寂一片，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音，所有人都被这个惊人的事实震惊得目瞪口呆。
何志众的瞳孔猛地收缩，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那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他平静地说道：“没错，就是我下令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络，也是我让我哥重伤昏迷，然后再安排他‘意外’失踪的。你以为他是英雄？其实他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李三儿终于忍不住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地吼道：“你他妈疯了吗？！”
那人耸肩：“我只是不想让112师成为烈士，我要他们变成罪人。只有这样，才能让整个战区的人都以为——是我们背叛了国家。”
何志众一步步逼近，眼中燃烧着火焰：“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还来找我？”
那人顿了一下，低声笑道：“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完成最后一局棋——把你的人送去送死，让他们永远活在历史的阴影里。”
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突然，一道刺耳的呼啸声划破了空气。紧接着，一颗子弹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来，以惊人的速度直直地击中了那个人的额头！
开枪的人，正是万毅。他仿佛是从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战场的边缘。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支老式步枪，那黑洞洞的枪口还冒着一丝青烟。
万毅的眼神冷酷得如同冰川一般，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他紧紧地盯着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嘴里冷冷地说道：“我说过，谁敢动我的兄弟，我就让他变成鬼。”说完，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何志众，然后郑重地敬了一个礼，“对不起，我没有及时通知你。但我向你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出错了。”
何志众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个已经毫无生气的身影，心中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他的眼眶渐渐湿润，终于，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然而，这滴眼泪并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愤怒与释然交织在一起所产生的复杂情感。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所有的伪装和压抑都洗刷得干干净净。
那一夜，江阴城外的荒野上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战士们围坐在篝火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沧桑。他们默默地吃着最后一点干粮，没有人说话，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何志众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酒瓶，对着头顶的星空敬了一杯。然后，他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兄弟们，今天我们既不是烈士，也不是罪人。我们只是——活下来的人。”
有人哭了出来，有人笑出了声，还有人默默擦干脸上的泪痕，重新扛起枪。
“哎哟喂！这他妈绝对不是炮弹炸出来的味道啊！”一个满脸黑灰的小兵，像只饿了好几天的猴子一样，蹲在地上，嘴里啃着馒头，腮帮子鼓得像只癞蛤蟆，一边嚼着一边还不停地吐着唾沫。
“这是人血混着铁锈的味道啊，比我家老娘炖的猪蹄还要香呢！”小兵吧唧着嘴，脸上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仿佛那味道真的比山珍海味还要美味。
旁边的老班长听到小兵的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个屁！这是命的味道，是多少条人命换来的啊！”
老班长的话音未落，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远处传来，就像是谁在天上狠狠地摔了一个锅盖一样，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紧接着，天空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日军的舰炮和飞机如雨点般齐刷刷地砸了下来。那场面，简直比过年放鞭炮还要热闹，子弹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空中乱飞，炮弹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