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如此结果,季大鸟这里也拿到了钱,做了账。
许平阳和栾铁心交流一番后,婉拒了留下来吃饭的邀请,便带着季大鸟,打算朝遂宁镖局去,只是走了没几步就被人叫住。
来人自称是遂宁镖局管事,这人季大鸟认识。
“许师傅,还是那句话,各家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许平阳笑着点头道:“无妨,你说得对,但是我想问一下——这坊间地面是大伙儿的,你们若弄脏了不清扫干净,季坊正可以来检查吧?”
“这是自然,没问题。”
“嗯,那就好啊,民坊是咱家,清洁靠大家,请了。”
“请。”
许平阳和这人寒暄几句后,便带着季大鸟离开了。
这管事望着许平阳背影,一阵戏谑。
又看了看不远处同一条街上的苍松武馆和青山武馆,更是不屑。
“一群莽夫,能用嘴解决的偏用拳头……蠢到没边了,人家敢上门来找,难道便真的怵你们不成?真没脑子的,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人家都敢摁着高家打,背后有陈家王家,还怕你们不成?”
和这管事说完了,许平阳和季大鸟转身往回走。
正好碰上了栾铁心。
他直接对许平阳抱拳道:“许师傅,镖局这儿可要着钱了?”
“没有,他们说自己会清理的,我跟他们说这就好,地面不是个人的,是大家的,他能清理好,自然好,回头我们检查便是。”
“许师傅,那厮是个老油条,吃硬不吃软的,要不我缴纳双份吧。”
“没这样的理,他们的事,何须你们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规矩是没有,但是,许师傅你设计的这个靶子非常精妙。我倒是发现了突破的契机。这靶子留在我们武馆,也算给了我们一份机缘,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按理说,应该请您当我们武馆供奉的,可我觉着,您应该不会肯。”
不会肯你还说,这不是摆明了考验干部嘛。
许平阳笑着摆摆手道:“当门客还吃你们一口饭,平日里不干活就拿钱,这不是民脂民膏么,这是不成的。我们这儿做事,讲规矩。规矩有很多,为公最重要。吃多少饭,拿多少钱,干多少事,出多少力,要对等。”
“唉……”栾铁心到底是大教,有脑子的,他叹了口气,不是感叹,是知道许平阳请不动了,这钱也送不出去,于是道:“可如此一来,许师傅你这边做事,不是短了财用么?”
许平阳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栾铁心的意思是,镖局不缴,那周围镖局份额的铺子也不会缴。
“前期我先贴着,放心吧,栾师傅,他们也是讲道理的,我们也是讲道理的,不是讲道理就动拳头就好,这事儿,讲得通。您看,不出三天,这钱就能给我补齐了。回头啊,这事儿就能做起来。”
和皱着眉一脸想不通的栾铁心分开后,许平阳和季大鸟直接去了云来酒楼。
“许师傅来了,蓬荜生辉啊,上雅间,雅间。”
掌柜伙计一看,纷纷围了过来。
许平阳看了看这里满满当当的人,疑惑道:“还有雅间?”
“满了,不过老板有自己吃饭的雅间,不对外开的,也是特意给您留的。”
“哦……老板人呢?”
“去采买了,现在生意忙,东西消耗太多,伙计盘不过来,老板得亲自出马了,虽说累是累了些,可老板是真高兴。您要吃什么,我立马吩咐后面单独开灶做起来,若是饿极,我先让白案弄些点心过来。”
许平阳受不了,这群人怎么把自己当祖宗似的。
他连忙道:“先不吃东西,有要紧事做。你帮我弄些纸笔来,我和老季要做事,暂时没地儿去,就来这里,想着熟人方便些。”
“好嘞!全听您的,您可莫要见外,给钱我们也是会收的,分文不少。”
都知道许平阳买卖是必给钱的,要是不给钱,就是他不要。
这些人和许平阳相处近了,都知道这些。
所以许平阳的钱虽然收,可事一定做得足够好,饭菜一定给得足够多,用料一定得足够新鲜足够上乘。
“老季,待会儿你先去把和两家武馆有关铺面的钱收下,该多少就是多少,一分不要多,一分不要少。还有,以后收完后要开收据。收据要签名按压,虽写一份,撕成两半,做好记录。回头盘账,一切清清白白。”
“许师傅放心,我都给朝廷征税的,这点儿事我必然做得精细。只是我没想到,许师傅竟然也这般精细……”
“我不是防着你贪墨,是这账目回头要给所有人看的。”
季大鸟虽然叫大鸟,可小九九却很多。
可他对许平阳几乎没隐瞒,甚至敲诈过一些钱的事也说。
他好像对修士有种误解,以为修士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所以,有些事他都瞒着家里人,也没瞒着许平阳。
被许平阳说穿了也没尴尬。
他道:“可许师傅,如此一来,镖局的账便不收了?”
“不收?谁说的?我刚刚不是说要收么?”
季大鸟疑惑道:“可……您不是跟外人客气一下的嘛?”
“客气?谁跟他们客气?他们都不跟我客气,我跟他们客气干嘛?规矩就是规矩,按照规矩来。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
“来了。”
门开了,掌柜进来了,端来了笔墨纸砚。
许平阳谢过后,拿起笔蘸着墨,一阵思考后便用正楷写下一条条内容。
开头一行便是“卫生安全条例”六字。
在末尾,还写上了“督街人员自会查街,旨在让观渎坊成石桥峪第一无垢地,不达标者或故意违反者,将受惩处,望诸位通传,广而告之,维护坊内整洁卫生,人人义务,我为人人,方能人人为我”。
“去把这份东西传抄一下,然后贴在所有牌楼门柱上,记得给钱。”
“这就行了?”
“当然不行,接下来一件事,才是最重要的——这个东西,你找个裁缝做上几套,然后找人,给我……”
许平阳一阵吩咐后,季大鸟当即瞪圆了眼:“这会被打的。”
“怕什么,你当我上面写的‘少数服从多数’是白写的?这份东西弄好后,你再跑腿,让所有人进行签字或画押。不交钱的就别签了。如此一来,此物就是所有人做成的圣旨,谁敢在这件事上动手,那咱们所有人都能对他动手。”
季大鸟拿着这个苦笑道:“我还得去好不怕被揍的……”
“告诉他们不要怕,谁敢动他们,他们就有钱拿。”
“好好好……”
季大鸟突然发现这还是好事。
因为做这事首先得给钱,如果对方动手还有赔偿,这么一来,钱就拿得更多了,所以……这种好事,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找找自己儿子吧。
自己儿子皮实,从小揍到大的,不怕被打死。
早市正热闹时,几份东西被张贴在坊市入口的牌楼门门柱上。
有东西张贴,自然会有人来看。
虽然不识字的比较多,可江南之地识字的也不少。
懂的读给不懂的听,听完大伙儿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如此说来,是此处坊正要整顿观渎坊了?”
“整顿?如何整顿?丢点东西就要惩处?丢东西的人多了去了,丢多少、丢多大、丢什么才算丢垃圾?看着吧,这事也就说说,做不起来。”
“可我听说……这坊正背后,是有许师傅在撑腰。”
“许师傅是修士不假,可那又如何,老子急着拉泡屎,难不成他还能让老子憋回去不成?吃喝拉撒,人之常情,这也管?”
“有道是管天管地,管不着老子拉屎放屁,这事儿皇帝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众人议论纷纷,人群中云火召瞧了,脸上不禁一阵难以言喻。
听到“皇帝老子来了也管不着”时,他还真有点恼火的,想着什么人如此嚣张,结果一看事情,要是他,他也这么说。
“这臭小子,怎么管得这么宽?没天理了……”
话刚说完,就有人骂了起来:“你这人说什么呢,你不是我们观渎坊的,要在我们观渎坊吐痰屙屎撒尿,就给我滚。”
“你这婆娘说什么?再说一遍,老子就吐了,怎么着?”那人是个男人,被驳了面子,当场就发作起来。
“没看着通告上的手印嘛,我们是交了钱的,这地方也是我们的,你来了不守规矩,污了我们地面就走,我们不欢迎你。你要不给我们弄干净,回头我们就上你家泼粪丢屎去,瞧瞧你要怎的。”
“你敢!臭婆娘给你脸了?”
“观渎坊是我们地儿,就是我们家,大伙儿给评评理,有人来你家随地拉屎撒尿,你们就这么看着,管还是不管?”
几个妇女们挎着篮子,当场毫无惧色,跳着脚指着那男人鼻子骂了起来。
周围人一想,还真是这个理,一时间倒是有些认同了。
那男人一听,感觉有些理亏,便挥了挥手离开了。
此事观渎坊各处牌楼门处都在发生,一时间各处茶馆酒楼也热议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