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阳也没好生气,让季大鸟不要胡思乱想。
立刻换个话题道:“草帽有多少?”
“一共五十顶,还剩四十几顶,嗯……”季大鸟看了看这些因为被折腾和饥饿,垂头丧气的泼皮道:“都给他们?”
“对。”
“可那些还没系上布条。”
“没关系,我的那顶系上布条就行了,该准备的必要东西都准备吧,卖人情赊账也得准备好,实在不行向顾镇长借。”
“是……”
“伙房这边的事怎样了?”
“可以了,但我不是找一个人,我是找了一户人家,老夫妻加上儿子儿媳夫妻两个,一共四人。我想着择菜,搬运,蒸煮什么的,一人也忙不过来。”
“咦?你找的那家不会是很穷又不肯让儿媳单独出来做厨娘的那家吧?”
“就是那家,单独找一个厨娘不合适。找那九个目前在云来酒楼里轮值做素餐的厨娘来,人家愿意,但我也不觉得不合适。毕竟是和这些泼皮相处,万一再弄出个好赖,这问题不好善后。”
“嗯,你这些事考虑安排得都很周到,比我想得缜密太多……”
“许师傅您考虑大事就成,小的我来跑腿,我干得动,不然全都由您一个来整,您又不欠咱们的,弄得咱们跟吸血虫似的……”
“严重了,那工钱呢?”
“吃喝拉撒睡都在瓦舍这里,工钱开得比较高。男人干力气活多点,每天六十文,女人杂活多点,每天四十五文。这么一来,这户人家一天能赚两百十文。这算出来也就是十斤精米的钱。他们小夫妻两个还要养两男一女三个孩子,不容易,所以就……但还没定下,若是不合适可以减小些。”
“没必要,就这样,挺好。”
三十一人到后,许平阳却不在这里吃饭,他就让季大鸟看着。
“老季,本子给你,谁要是有不规矩的,不用警告不用说,记下来就行,回头我会和他们好好聊聊的,都是讲理的人,没必要吵架。”
临走前,他拿出册子递给季大鸟,自己便回去了。
待吃好了饭,又去了酒楼,和季大鸟碰面后,带着三十一人回了同林围。
在同林围的圆场内,他让众人随意休息。
休息差不多了,他看了看天道:“今天月色真美,我觉得适合训练。”
其余人闻言看了看天,内心当即就咯噔一下。
今天是初一,朔月,有狗日的月亮,这瞎说八道摆明了就是要整人。
“所有人集合——列队——”
他随意喊了声,泼皮们立刻集合了起来。
待五排成了后,许平阳拿起点名册开始从第一排开始点名。
点到第四个时,声音却是从中间响起的。
“你怎么到那里去了?”
看到那人举手,他应了声。
那人道:“报告师傅!我记不住!”
“自己在第几排记得住吗?”
“报告师傅!记得住!”
“记得住就行,在第几排,记住自己左边人是谁,立刻归队。”
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
况且朔月日,天黑,真看不太清。
重新整队后,许平阳教所有人散座和单膝蹲跪。
命令所有人散座后,他道:“我现在教你们一个训练方法,叫做俯卧撑,待会儿谁先做满十个,谁就可以回房了。”
待许平阳演练后,众人一看,不禁暗笑。
就这?十个?他们一口气能做五十个!
“好了,听我口令啊,一上二下,一上一下为一个,嗯,一。”
所有人站起来整队空出两大步距离后,许平阳就开始下命令。
说完以后得趴下,但不是胸口贴地,这是不合格的。
这个众人也都明白。
可众人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喊完“一”后没有了“二”。
一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充斥每个人心头。
俯卧撑掺杂着集体惩罚,把众人虐了一遍。
也有人反抗,反抗不过,只能吃集体惩罚,接着就不敢反抗了。
白玄带着李庆李明过来后,坐在旁边看了一阵,便去休息了。
一同过来的还有何必想、晁戈、封余佑三个失忆的。
他们不是泼皮,每天干活倒也勤勤恳恳,不需要怎么折腾。
隔天早上,太阳还没起来,许平阳就跑过来喊所有人起床,洗漱,集合,进行抻筋拔骨,接着开始喊口号跑步。
跑完步后,再次训练站姿。
整顿好最初的纪律后,接下来就是练基础站姿。
这些人歪歪扭扭的,实在不像样,于是被许平阳给恶整了一番。
一个早上的站姿,虽然很吃力,可也矫正了个七七八八。
每个人都发了草帽,前后左右的队列整整齐齐。
吃好了饭休息好了,下午则是练立正稍息左右转之类的口令。
到了晚上,继续折腾。
这么过了三天,泼皮们也适应起来,又开始懒散了。
许平阳便大半夜开始搞突袭,搞完突袭后让所有人惩罚性跑步,跑完之后去睡觉,睡一个时辰不到,天亮了,继续训练。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条狗都被练得沉默了。
这些泼皮从一开始过来时的懒懒散散,到十天后沉默如铁、服从命令般的刚直挺拔,变化不小,不过部分人还是骨子里不像样。
许平阳找到了荣宇。
让他帮忙拖延一下去河湾村的时间。
接着,继续练了这些人十来天。
这十来天里,把这些人的起居作息、饮食休息、坐姿站姿、思想态度等,里里外外都给炮炼了个底朝天。
因为有些人过于顽劣,他就点名后,把所有人往死里折腾。
伴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些人从一开始的懒散,到在发现在许平阳口令下,所有人可以整齐划一地做完一个动作,那种集体感荣誉感涌上心头,思想状态上,悄悄地开始由个人转为团体,不再对此进行抗拒。
“我告诉你们,这叫‘太保训’。接受过这个训练后,你们便是太保,不再是混混,街溜子,青头,泼皮。以后,你们就算离开了,也要记住,自己是太保,是行的端做得正的太保,不是那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和垃圾。听到没?”
“到!!!”
“很好,很有精神——来,给我背下三纲八律。”
“一纲,一切行动听指挥。二纲,不拿民众一针一线……”
许平阳看着所有人都能把这完整清晰背下,心里很满意,很有成就。
尤其是这几天,纠察太保、净街太保、秽迹太保们的衣服全都做出来了后,所有人穿上,抬头挺胸整齐划一,就是英武。
悄然间,明王身后的一线黄金功德轮又粗厚了数分。
教化恶人,改过自新,这也是成就。
“好了,现在给你们说一下你们每个人的账单,过来签署一下——”
训练完成后,这些人才能够被投入到下一个体系中使用。
训练是免费的,不过这段时间的餐饮和住宿都不是免费的。
这笔钱记录在每个人的账上。
等这些人正式开始工作了,那么餐饮住宿之类才免费。
因为这时候起,他们才算是正式成为净街太保一份子。
许平阳和这些人说明后,所有人态度早就和最初不一样了,立刻签了。
这些天,也发生了很多事,许平阳也不单单只围着这些泼皮转。
由于云老头的提点,为了在国丧期间也能立刻动土建设栏棚,这就得写一些感恩戴德的马屁话,许平阳觉得这样做应该很难通过。
毕竟回来前为了学书法,他也看过很多存世碑刻。
这些里面的文字内容,不能说个个精品,至少都可以当范例来用。
要是自己随便写写,那估摸着要被打下来。
去请人还得花钱,有些事他自己就能来。
于是思来想去,便整了一篇骈文。
就如《洛神赋》和《滕王阁序》这样的,也是典型的汉赋。
为了写这东西,这些天他白天没空,只能晚上回来后,去敲门请教云老头,但云老头还为上次小事记仇呢,不搭理他。
好在云九娘待见他,和他说了许多太上皇的功过。
当时听到“过”时他也有些傻眼,询问云九娘这是能说的?
云九娘告诉他,上位之人既然做得也就能由人说得,又不是真的绝不会犯错的神明,都是会生老病死的血肉之躯,只是在其位罢了,所以过为何说不得,太祖早有祖训,必须允许天下人批评,但批评得对错另说。
听她这么说,许平阳就放心了。
于是在采集这么多资料后,他终于动笔,花了一晚上写三天修改,搞出了这么一篇《记武慈赋》。
武慈是太上皇的谥号,因为江南国立国之初就改掉了很多东西,比如如今的皇帝都没有年号,完全就是按照江南国多少多少年来计,所以钱币用的也是前朝的旧制,反而稳定,没乱七八糟的事。
只是作为皇帝,死了之后,总归需要有人来评价功过的。
武慈,说的就是太上皇在政那十几年所做的一切。
这位太上皇并没有对外用兵,但强兵整军,肃清贪腐与瑢兵等问题,让边防极为安稳,国内也有余力应对各种灾害和不良因素。
这便是无武之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