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忽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你家男人对你还好吧?守报亭倒是份体面的工作,不像我,只会干体力活。”
福英掰着馒头小口吃着,心里却泛起了波澜。她想起家里的孙有财,想起他永远皱着的眉头,想起他张口闭口就是“你咋不干活”“这点事都做不好”,眼眶莫名有点热:“还行,就是……家里的活计重,他总把我当牛马使,地里的活、家里的活,还有俩娃,都是我一人扛着。”
老黑闻言,眉头皱了皱:“哪能这么对你?女人家也不容易,该疼着才是。”
就这一句“该疼着才是”,让福英感受到了关怀,她也是个小女人,想被自家男人疼惜。她偷偷瞥了眼身边的老黑,他黝黑的脸上满是真诚,眼神里的关切不掺半点虚假。和孙有财比起来,老黑疼她、护她,连块胰子、一条毛巾都记着她,这样的温暖,她这辈子都没怎么感受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悄悄在心底蔓延开来,让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可这开心没持续多久,就被现实压了下去。她猛地想起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声音低低的:“老黑,你……你今年该有四十多了吧?”
“四十五了。”老黑没多想,随口应道。
“我才二十五。”福英咬了咬下唇,语气里带着点怅然,“你比我大了整整二十岁呢。而且我……我已经嫁过人了,还带着俩娃,配不上你。”
老黑拿着馒头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她,眼神里的试探褪去,多了点郑重:“年龄算啥?嫁过人、有娃又算啥?我看重的是你这人,老实、能干、心善。只要你愿意,我肯定把你和娃都当成宝贝疼。”
福英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瞬间烧了起来,连忙低下头盯着溪水,心里又甜又乱。开心是真的,可那二十岁的鸿沟、自己已婚的身份,像两座大山压在心头,让她不敢多想。
水波轻轻晃动,一如福英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思。
晚上,矿上的夜静得很,只有风吹过棚屋的呜咽声。福英刚躺下,就听见棚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心里咯噔一下——是孙有财。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孙有财就推门进来,借着窗外的微光,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找你半天了,原来在这儿。”
福英心里发紧,坐起身拢了拢衣裳:“你咋来了?家里出啥事儿了?”
“能有啥事儿?”孙有财反手关上门,小黑屋里瞬间只剩两人的呼吸声,他几步走到炕边坐下,伸手就去拽福英的胳膊,“娘让我来的,说让咱赶紧再生个娃。”
福英猛地挣开他的手,眉头皱得紧紧的:“再生?家里俩娃都快养不起了,我在矿上干活累死累活,哪有精力再生?”
“你懂啥?”孙有财的语气带着不耐烦,又伸手去搂她,“娘说了,多生个娃多份指望,将来老了也有人养老。咱是夫妻,生娃本来就是你的本分。”
他的手很用力,福英挣不过,心里又气又委屈,眼眶都红了:“我在矿上天天扛煤,身子都要熬坏了,你咋不心疼心疼我?就知道让我生娃、干活!”
“心疼你能当饭吃?”孙有财不管她的反抗,粗重地喘着气,“我跟你说,这娃必须生,娘还等着抱孙子呢。你要是不生,回头我就不让你在矿上干活了,在家好好伺候娘、备孕!”
福英心里一凉,矿上的活儿虽然苦,但至少能挣点钱贴补家用,要是回了家,更得被当成牛马使唤。她咬着牙,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却只能任由孙有财摆布。
小黑屋里的空气又闷又浊,孙有财的动作粗鲁,没有半点温存,只有急于达成目的的急切。福英闭着眼,心里满是绝望,想起老黑的体贴和关心,再对比眼前的孙有财,只觉得浑身发冷。
“听见没?少干重活了,好好养身子。”孙有财完事之后,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过阵子我再来,要是还没怀上,你就跟我回家。”
福英没说话,只是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眼泪把枕巾浸湿了一大片。
天刚蒙蒙亮,矿上的棚屋还浸在灰蒙蒙的晨光里,远处传来几声稀疏的鸡叫。福英还没从昨夜的委屈里缓过神,身边的孙有财就翻了个身,伸手粗鲁地搂住了她。
“再再来一次,保险点。”孙有财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语气里满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手已经开始拉扯她的衣裳。
福英心里一紧,连忙推他:“别……昨晚都已经……”
“你懂啥?”孙有财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娘说了,得多来几次才能怀上,别磨蹭!”
棚屋的墙壁薄薄的,根本挡不住声音。老黑早起想去溪边洗脸,刚走到福英的棚屋附近,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动静——有孙有财粗重的喘息,还有福英压抑不住的、带着痛苦的低吟。
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老黑的耳朵里,他脚步猛地顿住,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他太清楚那低吟里藏着的不是情愿,是被迫,是委屈。想起福英说过孙有财把她当牛马,想起自己对她的心疼,老黑的心里像被火烧着似的,又闷又疼。
屋里的福英还在挣扎,声音带着哭腔:“我疼……你轻点……”
“矫情啥?生娃哪有不疼的?”孙有财的声音毫无温度,紧接着是衣物摩擦的声响和更重的喘息。
老黑站在屋外,脚下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心里又气又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能冲进去,毕竟孙有财是福英的丈夫,可他看着福英受这份罪,心里比自己干活累到脱力还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的动静才停了。孙有财推门出来,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老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福英的工友,起挺早啊。”
老黑没看他,眼神冷冷的,声音硬邦邦的:“对女人下手轻点,她在矿上干活已经够累了。”
孙有财脸色变了变,嗤笑一声:“我跟我媳妇的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说完,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摇大摆地走了。
老黑看着他的背影,又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棚屋门,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福英这日子,过得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