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秘境的光线,此刻在林晚眼中显得有些刺目。她几乎是半靠在部落战士身上被搀扶回来的,浑身泥土,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小腿和后背被碎石砸中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隐痛。
“林丫头!”孙猎户第一个冲了上来,看到她这副模样,脸色大变,连忙和战士一起扶住她。
王屯长也抱着瑞瑞紧张地围了过来,看到林晚狼狈虚弱的模样,又看到她身后只跟着萨满和一名战士,且都带伤,心中更是七上八下。“林丫头,你……你这是怎么了?萧……”他话问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目光焦急地投向依旧躺在干草铺上、昏迷不醒的萧衍。
林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撑得住,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萧衍身上。见她看过来,孙猎户连忙低声道:“你走后没多久,他气息稳了不少,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就是一直没醒。”
林晚心中一紧,快步走到萧衍身边蹲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确实比之前有力了一些,血晶髓和她的灵泉气息起了作用,但他依旧深陷昏迷,眉宇间似乎还凝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他需要时间。”萨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平和,“血晶髓药力霸道,化开需要过程。眷者,你如今伤势也不轻,更需要休息。”
林晚抬起头,看向萨满。这位部落的精神领袖此刻看她的眼神,与之前那种带着审视和利用的平静截然不同,那里面多了几分真切的重视,甚至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忌惮?是因为她刚才“引动”了地脉塌陷?
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借着查看萧衍的动作,掩饰着自己的疲惫和思索。怀里的那块温润石头贴着皮肤,传来稳定的暖意,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萨满见她没有立刻回应,也不再催促,转而吩咐那名同行的战士:“去取些清泉和血晶果来,再拿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膏。”
战士领命而去。萨满又对孙猎户和王屯长说道:“此地暂时安全,你们也稍作休息,照看好伤者。”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排,但比起之前的漠然,总算有了几分将他们也纳入管辖范围的意思。
孙猎户和王屯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部落的态度转变他们都感觉到了,这似乎是好事,但林晚重伤归来,萧衍未醒,前途依旧渺茫,谁也轻松不起来。
很快,战士取来了水和果子,还有一罐气味刺鼻的墨绿色药膏。林晚先小心地给萧衍喂了些水,然后才就着清水,慢慢吃下一个血晶果。温热的暖流再次散开,补充着她几乎耗尽的体力,身上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她挽起裤腿,露出小腿上青紫交加的砸伤,自己动手涂抹那药膏。药膏触及皮肤,传来一阵清凉,随后是火辣辣的刺痛感,但肿胀感确实在缓慢消退。
萨满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直到林晚处理完伤口,重新靠坐在萧衍旁边的岩壁上闭目养神,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林晚能听清:
“眷者,你之前安抚地脉,甚至……引动山石,消耗巨大。待你恢复些许,老夫希望能与你详细谈谈,关于如何借助你的力量,进一步安抚山灵,祛除那‘邪铁’的影响。”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萧壮士的伤势,部落也会尽力。圣地深处还有一些珍藏的药材,或许能加速他的恢复。”
这是明晃晃的交换了。用治疗萧衍和可能的合作地位,来换取她更深层次的“协助”。
林晚没有睁开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恢复,更需要时间来弄清楚怀里这块石头的秘密,以及思考如何利用目前微妙的形势。萨满的重视是她手中的筹码,但不能轻易答应什么。
萨满见她没有反对,也不再打扰,转身走到秘境中央那片光藤最茂盛的地方,盘膝坐下,似乎也开始调息,只是那微微颤动的眼皮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溶洞内暂时陷入了沉寂。只有光藤散发出的柔和荧光无声流淌,映照着几张疲惫而焦虑的面孔。瑞瑞靠在王屯长怀里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孙猎户抱着他的柴刀,靠在入口附近的岩壁上,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外面幽深的通道和那两名留守的部落战士。
林晚闭着眼,却没有真正休息。她的意识沉入体内,小心地引导着灵泉空间内那所剩无几的泉水滋润着干涸的经脉,同时,大部分心神都集中在了怀中的那块石头上。
她尝试着,更加精细地控制着一丝灵泉气息,如同操作显微镜下的探针,缓缓触碰石头内部那流动的温润光泽。
这一次,感觉更加清晰了。
那石头仿佛一个活物,对她的气息有着天然的亲和。当灵泉气息流入,石头内部的“水波”荡漾得更加明显,那股暖意也微微增强。与此同时,她脚下的大地传来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共鸣般的震动,非常微弱,若非她全力感知,几乎无法察觉。
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以她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地脉能量,似乎比远处更“温顺”一丝,那种因黑色巨石存在而始终萦绕的、若有若无的狂躁感,在这里被削弱了。
这石头……真的能影响地脉!而且是一种正向的、安抚的影响!
那它和那黑色巨石,是什么关系?对立面?还是同源而异变?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如果这块小石头能安抚地脉,那它能不能……抵消或者削弱那黑色巨石的影响?甚至,帮助萧衍抵抗那“邪铁”残留的、侵蚀他意志的冰冷恶意?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她悄悄将握着石头的手,挪到萧衍垂在身侧的手掌附近,尝试着将石头散发出的那丝温和的、经过灵泉气息激发的波动,导向萧衍。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她不敢有太大动作,生怕引起萨满的注意。她只是让那无形的波动如同涓涓细流,缓缓笼罩住萧衍。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林晚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而再次感到疲惫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萧衍那一直微蹙的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丝?虽然他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但那种凝结在眉宇间的痛苦感,仿佛被风吹散的薄雾,淡去了少许。
有效!真的有效!
林晚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如同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微光。这石头,或许才是他们绝境中最大的转机!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盘坐在光藤下的萨满,毫无征兆地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林晚和萧衍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林晚心中猛地一凛,瞬间切断了与石头的能量联系,将手缩了回来,装作只是因为疲惫而调整了一下姿势。
萨满的目光在她和萧衍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最终没有说什么,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林晚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她知道了这石头的价值,但也意识到了怀璧其罪的危险。在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和明确的计划之前,这个秘密,绝不能暴露。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感受着怀中石头稳定的暖意,又看了看身旁呼吸似乎更平稳了一分的萧衍。
希望就在手里,但脚下的路,依旧布满荆棘。那个逃脱的疤脸头目,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永王府的威胁也远未解除。而身边这个看似合作的部落,其真正的意图,也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必须尽快恢复,必须尽快弄清楚这石头的全部秘密,必须……让萧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