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自脚下深渊的、如同巨大心跳般的震动,透过冰冷的井壁隐隐传来,每一次搏动都让林晚的心脏也跟着漏跳一拍。口袋里的白色骨片持续散发着温热,像一块活着的炭,与下方未知的存在遥相呼应。
下去?下面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心跳”。不下去?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可能还在附近搜索的“清道夫”找到,或者困死在这绝对的黑暗里。
没有光,没有同伴,只有手中这枚越来越烫的骨片,和脚下那深沉如巨兽呼吸般的搏动。
林晚深吸了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不能停在这里。萧衍等不起,孙猎户他们生死未卜,灰衣人用命换来的线索不能断在她手里。
她开始摸索井壁。触手是粗糙的、带着湿滑苔藓的岩石和冰冷的金属框架交替出现,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半天然半人工的竖井。她找到了一些嵌入岩壁的、锈蚀严重的金属梯蹬,以及一些从上方垂落下来的、不知名的坚韧藤蔓状物体。
她将骨片小心地塞回最贴身的口袋,确认不会掉落,然后双手抓住一根感觉相对结实的藤蔓,双脚试探着踩在了一个金属梯蹬上。
吱嘎——
锈蚀的梯蹬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但勉强承受住了她的重量。
她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下攀爬。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吞噬了所有光线,也吞噬了时间感。她只能依靠触觉和那越来越清晰的“心跳”震动来判断方位。手掌被粗糙的藤蔓磨破,火辣辣地疼,冰冷的金属梯蹬硌得脚心生疼,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向下,向下,不断向下。
那“心跳”声越来越响,仿佛就在耳边擂动。骨片的温度也越来越高,隔着衣物都能感到那股灼热。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陈年的金属锈蚀混合着某种……生机勃勃的、类似雨后森林深处土壤的气息?与港口其他地方的死寂和机油味截然不同。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林晚感觉手臂酸软几乎要脱力时,她的脚尖探了探,终于触到了实地!
不是预想中的坚硬地面,而是某种……略带弹性的、湿润的表层?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藤蔓,双脚踩实。地面微微下陷,传来一种踩着厚厚苔藓的触感。而更让她惊异的是,这里并非绝对的黑暗!
在她前方不远处,有点点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幽绿色光点,星星点点地漂浮在空中,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借着这微光,她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岩洞底部,洞顶高不可见。脚下是厚厚的、散发着湿润气息的不知名菌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岩壁上覆盖着发光的苔藓和一些形态奇特的、如同水晶簇般的植物,那些幽绿色的光点正是从这些植物上散发出来的。
而那股强大的、“心跳”般的震动源头,就在岩洞的更深处。那里,似乎有一个更加幽暗的、被发光的藤蔓和晶簇半掩着的洞口,强烈的生命气息和古老的威压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这里……是什么地方?港口的地下,竟然藏着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奇异洞穴?
林晚警惕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明显的危险。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植物清香的空气涌入肺中,竟然让她疲惫的身体感到一丝舒缓。
她朝着那个散发波动的洞口走去。越靠近,口袋里的骨片就越烫,仿佛要燃烧起来。而那些发光的藤蔓和晶簇也似乎更加活跃,幽光闪烁不定。
走到洞口,她向内望去。
里面是一个相对小一些的球形洞窟,洞窟中央,有一个仿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幽蓝色水潭。水潭不大,但深不见底,潭水如同液态的蓝宝石,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光芒,将整个洞窟照亮。那强有力的“心跳”搏动,正是从这水潭深处传来!
而水潭的岸边,散落着一些东西。
几件破损的、与这个科技环境格格不入的、似乎是手工制作的粗糙工具;一个用兽皮和某种柔韧藤条编织的、已经磨损严重的小包;还有……几块白色的、与她怀中骨片材质极其相似的碎片,散落在潭边,像是某种更大物体碎裂后留下的残骸。
这里有人生活过?或者说……有来自她那个世界的人,到过这里?
林晚蹲下身,捡起一块较大的白色碎片。触手的瞬间,一股远比她怀中骨片更强烈、更古老的共鸣感顺着指尖猛地窜入她体内!她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片混沌的光,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洪流般冲刷而过!
*……燃烧的村庄……奔逃的人群……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星舰阴影……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嘶吼:“带走‘源种’!去找‘方舟’!只有‘源血’能重启……”……冰冷的休眠舱……漫长的漂流……坠落……黑暗……*
画面破碎而混乱,但那股绝望中带着一丝希望的情绪,却无比真实地传递了过来。
这些碎片……是更早的“旅者”留下的?他们也曾到过这里?这个蓝色的水潭……
林晚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幽蓝色的潭水。那强大的生命能量几乎凝成实质,让她干涸的灵泉空间都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渴望的悸动。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潭边,蹲下身,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幽蓝的潭水。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接触到水面的瞬间——
哗啦!
潭水中央猛地翻涌起来!一个巨大的、由纯粹幽蓝色能量构成的、模糊的龙头虚影,毫无征兆地从潭水中探出,那双完全由能量构成的、如同蓝色火焰般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林晚!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她全身!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能量龙头俯视着她,似乎在审视,在辨认。巨大的威压让林晚几乎要跪伏下去。
片刻之后,一个古老、低沉、仿佛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缓缓震荡开来:
“渺小的……后来者……汝身怀‘源血’之契……却又沾染‘观察者’之污秽……”
“说出汝之来意……否则……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