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闹事者的密码
林定军赶到城南建材市场时，警戒线外还围着几十号人。人群里不时爆发出争吵声，几个穿迷彩服的壮汉正和商户推搡，其中一个的额角还在流血，混着汗水往下淌。市场管理处的玻璃门碎了一地，“诚信经营”的牌匾被踩得变形——这场景和前世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前世警方以“普通聚众斗殴”结案，直到三个月后，有人用这里的钢筋打伤了拆迁办主任，才牵出背后的征地黑幕。
“林检，带头的是‘虎哥’，常年在这一带收保护费，商户们忍不了，今天联合起来反抗，就打起来了。”片警小李递过来一份笔录，“双方都有人受伤，商户这边说虎哥的人砸了三家店，虎哥说商户先动手掀了他的摊子。”
林定军没接笔录，目光落在虎哥身后的矮个子身上。那人戴着顶鸭舌帽，左手始终插在裤兜里，每当虎哥说话时，他就会轻轻咳嗽一声——这个暗号，前世直到虎哥被灭口，他才弄明白：咳嗽代表“闭嘴”。
“虎哥，你裤脚沾着的水泥灰，是东边工地的吧？”林定军突然开口，“那里三天前刚浇筑完地基，水泥里掺了防水剂，颜色比普通水泥深两度。你说商户掀了你的摊子，可你的摊子在市场西门，怎么会跑到东边工地去？”
虎哥愣了一下，扯着嗓子喊：“我……我去那边找人！关你屁事！”
“找人需要带着撬棍吗？”林定军指着人群外那根沾着水泥的撬棍，“这上面的指纹除了你，还有拆迁办副主任王涛的。你们今天不是来收保护费的，是来拆老王家的五金店的吧？”
人群里传来骚动，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出来：“对！他们昨天就来威胁我爸，说不搬就砸店！我爸就是王涛的远房叔叔！”
林定军看向那个矮个子，对方的鸭舌帽压得更低了：“你兜里揣着的，是拆迁协议吧？王涛怕自己出面惹人骂，就让虎哥来‘闹事’，顺便逼老王签字。可惜你们没算到，商户们早就联合起来了。”
矮个子突然转身想跑，被民警拦住。从他兜里搜出的协议上，果然有王涛的签字，但落款日期是后天——这意味着虎哥是提前动手，想造成既成事实。更诡异的是，协议背面用铅笔写着串数字：7-3-5，旁边画着个简易的房子图案。
“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小李挠头。
林定军想起前世在王涛办公室搜到的笔记本，里面也有类似的数字，当时以为是记账，后来才知道，这是“拆迁顺序码”。他指着市场平面图：“7是7号楼，3是三楼的仓库，5是第五个货架——那里藏着你们伪造的‘违章建筑’证据吧？”
虎哥的脸色瞬间惨白。商户们跟着民警去仓库时，林定军却盯着王涛的签字页——墨迹比其他地方深，边缘还有毛边，明显是扫描后打印的。“王涛根本没签字，”他冷笑一声，“这是有人逼你们用假协议逼走商户，好低价接手这片地。”
仓库里的“证据”被搜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是假文件，而是一沓收条，上面写着“收到拆迁补偿款50万”，签字是老王的，但日期是去年——可老王说自己从未收到钱。收条背面同样有数字：12-4-9。
“12是12号商户，4是四月，9是第九天，”林定军迅速反应过来，“去年四月九号，12号商户拿到了补偿款，但被你们扣下了！你们不仅要抢地，还在挪用补偿款！”
矮个子突然开口：“是……是‘上面’让我们干的！说干完这单，给我们每人20万！”他掏出个录音笔，“这是他们让我们威胁老王的录音！”
录音里的声音经过处理，嗡嗡作响，但林定军还是听出了熟悉的尾音——和前世那个“神秘投资人”的声音一模一样。更关键的是，录音里提到“把数字记在收条背面，等拆迁完统一对账”，这说明被挪用的补偿款远不止这50万。
就在这时，林定军的手机响了，是法医打来的：“林检，王涛今天早上在工地坠楼了，口袋里有张纸条，写着7-3-5。”
所有人都懵了。虎哥瘫坐在地上：“他……他昨天还催我们快点动手，怎么会……”
林定军看着收条上的日期，突然想起什么：“去年四月九号，12号商户突发脑溢血去世了！你们用死人的收条造假，就是为了没人对质！”而王涛的死，显然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个秘密，被灭口了。
数字7-3-5指向的货架后，民警又搜出个U盘。里面是段监控，拍的是去年四月，一个戴口罩的男人给12号商户递钱，对方接过时突然捂住胸口倒下——根本不是脑溢血，是被下毒！而那个男人的侧影，和给虎哥发指令的“上面”高度重合。
“他故意让你们用数字当暗号，就是想在出事时，让你们背所有黑锅。”林定军盯着U盘里的男人，“王涛发现他挪用补偿款还杀人，才被灭口的。”
虎哥突然想起什么，哆哆嗦嗦地说：“那个男人……左手有颗痣，说话总爱摸鼻子，和三年前‘意外’去世的开发商张老板一模一样！”
林定军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张老板？那个在前世被认定为“车祸身亡”的开发商？如果他还活着，那这盘棋就比想象的大得多。他看向市场外的拆迁公告，上面的投资方赫然写着“启明置业”——张老板生前的公司。
收条上的数字还在增加，最新一张写着“2-1-6”。林定军知道，这是下一个目标：2号楼1单元6号商户。而那个戴口罩的男人，此刻说不定就在盯着这里。
闹事的人群早已安静下来，商户们攥着收条，眼里满是恐惧。林定军收起U盘，对小李说：“查启明置业的现任法人，还有张老板的‘死亡证明’——我怀疑，这根本不是聚众闹事，是场早就布好的杀人灭口局。”
夕阳把市场的影子拉得很长，碎玻璃在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林定军看着那串数字，突然明白前世为什么查不下去了——他们都以为是简单的拆迁纠纷，却没发现每个数字背后，都藏着一条人命。而那个“死而复生”的张老板，才是真正坐在棋盘前的人。
他摸出手机，给技术科发了条信息：“解析录音笔里的声音，比对张老板生前的公开讲话。”然后转身对商户们说：“把所有带数字的纸条都找出来，这可能是找到其他受害者的唯一线索。”
虎哥的同伙突然指着天空：“看！那不是启明置业的广告牌吗？”广告牌上的灯箱正闪着，7、3、5三个数字轮流亮起，像只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们。
林定军知道，这场看似普通的聚众闹事，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赌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