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牌局里的暗码
林定军推开审讯室的门时,烟味像潮水般涌过来。嫌疑人周立伟坐在铁椅上,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烟,见人进来,突然嗤笑一声:“林检察官?久仰大名——听说你专破悬案,就是不知道这‘地下赌场案’,你能不能看出点门道。”
桌上的证物袋里,一副扑克牌摊成扇形,红桃A被单独挑出来,牌角折了个诡异的直角。这是从周立伟的赌场密室搜出来的,监控显示,案发前一小时,他曾对着这张牌看了整整十分钟。
“门道?”林定军拖过椅子坐下,指尖轻点桌面,“周老板的赌场藏在‘好运来’茶馆地下室,用麻将机作掩护,每局抽成30%,这些都查清了。但我更想知道,红桃A折角是什么意思?”
周立伟眯起眼,烟蒂在指间转了个圈:“玩牌嘛,手闲折着玩的。”
“是吗?”林定军拿出另一张照片——三年前另一起赌场案的证物,同样有张折角的红桃A,“那起案子的主犯,半年后死在海里,尸体上还揣着这张牌。巧合?”
周立伟的手指猛地收紧,烟蒂被捏扁。林定军注意到他手腕上有道淡粉色疤痕,像被什么东西勒过,形状和红桃A的折角惊人地相似。
“说起来,周老板的赌场有个规矩吧?”林定军话锋一转,“输光家产的人,能换一张‘救命牌’,凭牌可以领五千块路费。但上个月领过牌的三个人,现在都联系不上了,这怎么解释?”
“可能是自己跑路了吧。”周立伟的声音有些发紧,“我这庙小,容不下输红了眼的财神爷。”
“容不下,还是‘处理’了?”林定军拿出一份通话记录,“你手下马仔老吴,案发前给码头的‘海哥’打过三个电话,时间正好是那三个人领‘救命牌’的第二天。而海哥的船,每个月都会往公海跑一趟,船上总少几个救生圈——你说,那些人是不是比救生圈还轻?”
周立伟突然笑了,笑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林检,你这想象力不去写小说可惜了。有证据你就呈上来,没证据……”
“证据在这儿。”林定军甩出一份笔迹鉴定,“红桃A背面的铅笔字,看着像涂鸦,其实是码头仓库的坐标。你以为用柠檬汁写的字烧不掉?可惜加热后显影的痕迹,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周立伟的脸瞬间白了。林定军盯着他手腕的疤痕:“这疤,是被红桃A形状的铁牌烫伤的吧?三年前那个主犯,手腕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疤——你们是同一个‘牌局’的人,对吗?”
这话像戳中了周立伟的痛处,他猛地站起来,手铐撞在桌腿上哐当响:“是又怎么样!我们这条线,进了就得守规矩!红桃A是‘清场牌’,领了牌的人,要么永远消失,要么……”他突然压低声音,“要么变成新的发牌手。”
林定军的瞳孔微缩。他想起前世这案子最后只定了开设赌场罪,周立伟判了五年,可那些失踪的人,直到他重生都没找到。原来问题出在这——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赌场,是个连环失踪案的幌子。
“新的发牌手?”林定军追问,“就像老吴?他上个月突然从马仔升成了管事,是不是因为……”
“因为他处理了那个欠了三百万的包工头!”周立伟突然失控地喊出来,“那老东西敢跟上面叫板,说要去举报,不处理他,我们都得完蛋!”
“上面是谁?”
周立伟猛地咬住嘴唇,血珠渗了出来。林定军知道他在等信号——这种组织严密的犯罪团伙,肯定有更上层的人盯着。他假装整理文件,余光瞥见周立伟藏在桌下的手,正用指甲在掌心画着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套着红桃A的图案。
这符号他见过。前世在那起悬案的卷宗里,死者口袋里的烟盒上,就印着这个标记。当时以为是普通的商标,现在想来,是传递消息的暗号。
“其实你也怕吧?”林定军突然放低声音,“你给海哥打电话时,每次都要先说句‘今天风浪大’,这是在确认安全。但昨天你打过去,海哥说‘潮位不对,船开不了’,对不对?”
周立伟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林定军拿出监听记录——这是他特意让技术科恢复的,前世这段录音被当成杂音删了,这次终于抓住了关键:“‘潮位不对’,其实是说警察盯上了码头。你现在把所有事揽在身上,等于是替上面的人顶罪,可他们根本不会保你。”
周立伟的防线开始松动,喉结上下滚动:“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三年前死在海里的那个人,是我父亲的战友。”林定军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口袋里的红桃A,背面也有坐标,只是当时没人看懂。”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周立伟。他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混着冷汗往下淌:“上面的人叫‘老K’,没人见过他真容,只通过加密邮件联系。红桃A是清理指令,折角的朝向代表处理方式——向左折是沉海,向右折是埋在仓库……那三个人,都被埋在坐标上的仓库地下了。”
“老K的邮件地址,你总该知道吧?”
周立伟颤抖着报出一串字符。技术科很快破解了邮件记录,其中一封写道:“下轮牌局换场地,用‘方片J’当信号,让新牌手准备好——林定军盯得紧,该换张脸了。”
林定军的指尖骤然冰凉。邮件发送时间,就在半小时前。
“新牌手是谁?”他追问。
周立伟突然惊恐地瞪大眼,看向林定军身后——审讯室的单向镜外,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对着他们微笑,手里把玩着一张方片J,牌角同样折了个直角。
是检察院的张副检察长。
林定军猛地回头,镜片反射的光晃了眼。再转回来时,周立伟已经咬碎了藏在嘴里的氰化物胶囊,嘴角溢出黑血,最后看他的眼神,像在说“你看,我们都逃不掉”。
单向镜外的身影已经消失。林定军捏紧拳头,指节泛白——原来这牌局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那张方片J的折角朝向,是冲着他的。
他拿出手机,给缉私队的老陈发了条信息:“查张副检察长的车库,找一辆尾号为A7的黑色轿车——那是老K的‘牌桌’。”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有人在用指甲敲,又像无数张折角的扑克牌,在黑暗里发出无声的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