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让它们落下。她无法相信,前几天还搂着她,慈爱地说“这里就是你家”的唐言妈妈,今天会当着所有唐家人的面,用那样冰冷厌恶的眼神看着她,骂她是“丧门星”。
强烈的屈辱感和被背叛的痛楚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晃去。
一双沉稳有力的手及时托住了她的后背,是君羽。他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的身后,像一座沉默的山,无声地给予支撑。
林焰看着屏幕上那个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背影,听着唐言那句冰冷的质问,以及唐母最终那句斩钉截铁的“丧门星”,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过后,一种极致的平静笼罩了她。
她突然明白了,在这种时候,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他们早已在心里给她定了罪。
林焰没有哭闹,也没有解释,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些或鄙夷或看热闹的唐家亲戚,直直地看向唐言。她眼神里曾经有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只剩下一片空洞的失望和疏离。
她轻轻地问,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唐言,我们认识这么久,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在你心里,我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唐言僵硬地站在那里,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不敢看林焰的眼睛,只能硬着心肠,指着屏幕,语气干涩而僵硬:“证据…证据就摆在这里!你要我怎么想?!我相信我的眼睛!”
“呵。”一声冰冷的嗤笑从君羽喉间溢出。
他环视着在场每一个唐家人,目光如同刀锋般,刮过每个人的脸:“真是可笑至极。堂堂唐家,百年望族,对付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手段就是如此粗糙不堪?一段来历不明、真假难辨的视频,就能成为铁证?你们唐家的‘明辨是非’,真是大开眼界!”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唐言冰冷,暗自挣扎的脸上,一字一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救命之恩,回报她的信任的?”
赵公明也立刻跳出来帮腔,语气夸张:“就是!我说你们这些豪门是不是都不上网冲浪的啊?现在的AI换脸、深度伪造技术,做个以假乱真的视频分分钟的事!成本低得很!
说不定就是之前那个被你们赶出去的白莲花表小姐,贼心不死,故意搞出来,陷害我们家焰焰的!”
唐言爸爸脸色铁青,他沉声开口,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好!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就请拿出证据!证明林小姐昨晚确实一直待在客房,哪里都没去!如果拿不出……那就请林小姐,立刻离开我们唐家!”
林焰听着这最后通牒,反而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和释然。
她不再看唐言,缓缓抬手,将头发上那枚唐言不久前,送给她的精致水晶发卡取下来,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不劳唐先生和唐夫人费心驱赶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我自己会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身上这件也是唐言买的裙子,补充道:“这身衣服,我回头洗干净了会寄回来。至于其他的……请稍等。”
她转身,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她暂住的客房,很快拎着自己那个简单的行李箱走了出来。
她拉上君羽和赵公明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向大门外走去。
“唐先生,唐夫人,各位。”她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落在安静的大厅里,“我这个‘丧门星’,从此以后,绝不会再靠近唐家半步。”
走到唐家大门外,赵公明气得原地转圈,絮絮叨叨:“我就说吧!我就说豪门不靠谱吧!俗话说一入豪门深似海,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们家里那点破事儿,勾心斗角的程度,简直比咱们天界的神权暗斗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丫头你看,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出这种幺蛾子!御尊,你说是不是……咦?人呢?”
赵公明一转头,发现刚刚还跟在身边的君羽,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主宅,唐言的房间里。
唐言把自己反锁在屋内,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死死攥着那枚林焰留下的水晶发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脑海里全是林焰最后那个空洞失望的眼神,和决绝离开的背影,心如刀绞。
“我昨天,是怎么跟你说的?”
一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唐言吓得猛地站起身,惊慌地回头,看到君羽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正用一种极度失望,甚至带着杀意的眼神看着他。
“大人…我…我只是……”唐言试图辩解,声音干涩。
“只是什么?”君羽打断他,一步步逼近,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我说过,你若敢让她掉一滴眼泪,我会亲手,扯断你们的红线。”
唐言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又无力地松开,如此反复。他挣扎了许久,最终,一直紧绷的神经和巨大的压力彻底击垮了他。
“你以为我想吗?!!”唐言猛地抓住君羽的衣领,情绪彻底崩溃,眼泪终于在眼眶里汇聚,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压抑着声音控诉“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怕?!她根本不是人!!”
他声音颤抖,带着极致的恐惧:“她当着我和我爸妈的面!徒手!就把一块钻石捏成了粉末!她能让整个房间的东西都飘起来!她说……她说如果我们不按她说的做,不立刻把焰焰赶走,她下一秒就能让我爷爷的心脏停止跳动!!”
“大人!我知道你的法力被封印了!赵大人也不在!我拿什么去赌?!我拿我爷爷的命去赌吗?!!
赶走焰焰,她至少还能活着!离开唐家,她至少是安全的!可如果我当时反抗,我爷爷会死!焰焰可能也会被那个女人当场杀掉!你告诉我!我他妈当时该怎么选?!我还能怎么选?!!”
唐言吼得声嘶力竭,所有的恐惧、无奈、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君羽沉默了。
他眼中的杀意和失望渐渐被深沉的凝重所取代,君羽缓缓挣脱唐言抓住他衣领的手。是的,他忽略了这一点。他的法力被封印,赵公明当时也不在场。
面对一个能徒手捏碎钻石、操控物体,甚至可能掌握生杀予夺之力的未知存在,唐言一个凡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顺从那个女人的威胁,保住爷爷的性命,并将林焰推出险境,似乎……成了唯一看似“正确”的选择。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原谅了唐言对林焰的伤害。
沉默了许久,君羽周身的寒意几乎能将空气冻结。他抬起眼,那双棕色的瞳孔里重新凝聚起冰冷的,属于战神的杀意,只是这一次,目标无比明确。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