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昊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眼前一花,就跟着小爹爹和焰焰姨姨一起,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神族掌控下的新天庭。
几百年过去了,他看着眼前这片完全变了样的天宫,想起了之前变化成小雀妖的样子看到的、那个属于玄羽叔叔和焰焰姨姨的妖庭,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这里更华丽,更威严,但也感觉……更冷了。
凌霄宝殿上,正在举行一场超级隆重的宴会,就是为了欢迎小爹爹和焰焰姨姨的加入。
那个看起来挺面善、但君昊知道是超级大坏蛋的天帝玄昊,高高坐在最上面的宝座上,脸上表情既威严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
他亲自举起酒杯,声音听起来特别能安抚人:“今日,我天界再添两位栋梁之材!君羽道友骁勇善战,堪为未来之战神;焰焰姑娘身负异火,纯净无瑕,可为守护天界之圣火。此乃三界之幸事,苍生之福气啊!”
大殿下面,坐满了神族的高层。有胡子头发都白了的老爷爷神仙(君昊觉得那应该是神族的高层了),也有看起来很精神很厉害的神将。他们全都脸上挂着特别和煦、特别真诚的笑容,纷纷举起酒杯,说着各种赞美和鼓励的话,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两个“后起之秀”的欣赏和期待。
这场面,这热情,简直毫无破绽!就像一件用最华美的绸缎做成的锦袍,把刚刚来到这个陌生地方、心里还有点忐忑的小爹爹和焰焰姨姨,里三层外三层地紧紧包裹住了。
这“温暖”来得太猛烈,几乎让他们忘记了之前在星陨之谷看到的血腥追杀,和那个叫墨渊的文士临死前嘶哑的警告。
酒喝了好几轮,气氛越来越融洽。
君羽小爹爹放下了酒杯,他性格和玄羽叔叔一样率直,心里憋了半天的疑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对着御座上的玄昊,恭敬但条理清楚地问道:“陛下,日前在星陨之谷,那位雷霆神将为何要对一位已经重伤的文士赶尽杀绝?那位名唤墨渊的文尊,究竟所犯何罪,需要如此处置?”
“问得好!小爹爹你总算想到这点了!”君昊在现场忍不住为自己的小爹爹叫好,他挥舞着小拳头,对着(听不见他的话)爹爹喊话,“我跟你说,这个坏蛋头子(他指着玄昊)在骗你哦!他说的都是假的!不要上他的当!那个墨渊叔叔是好人!”
就在君昊喋喋不休地试图“隔空传音”时,大殿内的仙乐似乎微妙地低了半拍,几位神将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天帝玄昊面对君羽的疑问,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反而叹了口气,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长叹一声,挥手间,一道法力构成的光幕在大殿中央展开。
“尔等既问,朕便不再隐瞒。此乃我天界近年来最大之丑闻!”玄昊的声音沉郁顿挫,“前任文昌星君,表面清正,实则早已与魔族暗中勾结!”
光幕之上,景象变幻:
画面一: 模糊的影像中,一位身着文昌星君袍服的身影,正在与一团翻滚的魔气秘密交谈。
画面二: 大量形态狰狞、经过改造的妖兽从魔域涌出,冲入人间村落,肆虐横行。
画面三:(由玄昊的解说切入)“文昌星君及其党羽,如墨渊之流,妄图推行所谓‘神魔共生’,实则是想借魔族之力,颠覆天庭,将人间化为新的魔域!尔等在下界游历时,所遭遇的那些狂暴妖兽,皆是魔族实验的产物,背后皆有文昌一党的影子!”
影像与解说环环相扣,逻辑严密。尤其是提到下界妖兽,正好与君羽小爹爹和焰焰姨姨他们的经历吻合,极大地增强了说服力。
君羽眉头紧锁,影像中的“证据”确凿,天帝的解释也似乎天衣无缝。他天性中的正直,让他对这种“背叛”行为深感不齿,心中对雷霆神将的恶感也消减了大半。
旁边的焰焰姨姨听着,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墨渊文尊被神卫拖走时,那绝望而悲愤的眼神,以及那嘶哑的“陷阱”二字。那眼神太过真实,不似作伪,忍不住小声说:“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会不会是有人诬告文昌星君呢?”
君昊在一旁猛点头:“对对对!姨姨说得对!就是诬告!”
焰焰姨姨的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氛骤然一紧。几位神族高层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虽然依旧带着“宽容”的笑意,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君昊以为玄昊会继续解释一通,没想到,他先是深深看了姨姨一眼,目光中带着长者对晚辈天真质疑的无奈与怜惜。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袖袍再次一挥。
光幕上景象再变!这一次,是无数人间百姓在妖兽爪下哀嚎、家破人亡的惨状,画面逼真,哭声凄厉,冲击着每一位旁观者的心神。画面又是一转,这次清晰地显示出文昌星君确实在和魔族的人接触、交易!
君昊被这“真实画面”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时间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了。他在心里疯狂呼叫:“谜语人叔叔!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你们在哪儿?快出来告诉我这是假的!是特效!” 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焰焰,你天性善良,朕心甚慰。”玄昊的声音带着悲天悯人的沉重,“但莫要被伪善蒙蔽了双眼。看看这些无辜的生灵!若放任文昌党羽与魔族勾结,三界将会变成何等模样?朕身为天帝,肩负守护苍生之责,宁可错判,也绝不容此等颠覆三界、荼毒生灵的阴谋得逞!”
玄昊甚至更进一步指出,魔族在下界放出大量被改造的妖兽,利用这些妖兽猎杀人类,还把其中强壮的人类抓去改造成魔族。而文昌星君表面上说什么“众生平等”、“共同相处”,实际上就是在配合魔族,想里应外合,让魔族攻上天界!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他看了一眼被这些“证据”冲击得满脸震惊的君羽和焰焰,语气沉重地补充道:“你二人在下界游历,所斩杀的那些为祸一方的妖兽,其实……都是魔族精心豢养的魔宠。”
君昊听着天帝这一套一套、逻辑严密、还有“视频为证”的解释,心里有点佩服这家伙的口才了。说得真是好有道理,要不是他亲眼看过玄羽叔叔他们那个时代,神族是怎么伪装、怎么嫁祸、怎么挑起巫妖大战的,他差点就信了!
可是在另外一边,玄昊这番义正辞严的话语,配合着人间惨状的影像,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了君羽和焰焰的心上。君羽彻底动容,对天帝的“苦衷”与“决断”产生了理解。
就连焰焰,也在那血淋淋的“证据”面前,陷入了沉默与迷茫,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因一时心软而错怪了天庭。
也许,天界的铁腕,真的是为了守护更大的和平? 这个念头,第一次在两人心中萌生。
册封大典如期举行。
君羽受封“九天伏魔大元帅”,虽非后来的“御尊”,却已手握实权,可统率一营天兵。焰焰则被尊为“净火玄女”,其职责是净化天界浊气,地位清贵超然。
隆重的仪式,闪耀的神职,周围仙神羡慕或敬畏的目光……这一切,都让两人暂时压下了心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终会寻找破土而出的契机。
接受了神职册封之后,君羽小爹爹和焰焰姨姨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他们找机会去了天庭关押妖兽的“禁池”查看,不放心的君昊也一起跟过去。
就在他们巡视至一处偏僻的牢笼时,焰焰的脚步猛地一顿。她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只气息奄奄、形似麋鹿却头生骨角的妖兽吸引。那妖兽身上布满封印锁链,看上去已无多少生机。
吸引焰焰的,并非妖兽本身,而是在它蜷缩的前蹄下,隐约压着的一角物件——那似乎是一块被污泥和血渍浸染,却仍能看出原本温润质地的白色玉佩碎片。
碎片上,一个清晰无比的篆文,在禁池幽暗的光线下,如同一道惊雷,劈入了焰焰的眼中——
那是一个 “昌” 字。
这下,连君昊都彻底混乱了,小脑袋里一团浆糊。他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难道我之前看到的都是假的?是我走错片场了?其实神族才是正义的,妖族和那个文昌星君才是坏蛋?”
然而,君昊不知道的是,在那个白胡子老爷爷下凡去招揽小爹爹和焰焰姨姨之前,天帝玄昊在听到天道“立即清除”的预警时,心里是这么盘算的:
“清除?”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代价太大,得不偿失。混沌火不死不灭,强行清除,万一适得其反,促使她提前彻底觉醒,反而麻烦。那个年轻的战神种子,也是难得的锋利武器,毁了可惜。”
一个更加阴险狡猾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对那个毫无感情的天道说:“清除,乃是最下之策。何不将此‘变数’置于朕的眼皮底下?用天规天条束缚其手脚,用权位荣耀腐蚀其心志,用情感纠葛离间其信任……让他们一步步为我们所用。
当他们心甘情愿地为神族奉献出一切力量与忠诚时,所谓的灭神预言,不过是朕掌中可以随意揉捏的玩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