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君羽饱含杀意的目光扫过哪吒,又要落在自己身上,“君昊”的小脑袋瓜在“如何在不被世界规则发现的前提下,改变历史”和“不能看着哪吒被抓”的冲动间疯狂摇摆。突然,他灵光一闪!
“等等!直接打多没意思!”“君昊”眼珠一转,小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咱们先来段‘纪实片回放’,让大家评评理!”
“都给我——停!!”他一声大喝,声音里蕴含了一丝源初的规则之力,虽然只是这么一丢丢,就足以让交战的君羽和哪吒动作都顿了一下。
趁着这瞬间,“君昊”双手在胸前快速划动,一个个复杂玄奥、闪着微光的符文凭空出现,又迅速组合、消散。
他口中念念有词,用的却是君昊完全听不懂的调子:“以本尊之名,调用‘记录’与‘显现’之则……结合点那个宇宙的……嗯,全息投影技术!目标:东海龙宫三太子敖丙,过去百年行为记录,重点筛选‘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抛尸灭迹’及‘事后嚣张言论’!给我——放!!”
最后一个“放”字落下,以李府院子为中心,方圆百丈的天空和地面,瞬间被一层清晰无比的柔和光幕笼罩!光幕上开始快速闪回画面,还自带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和“字幕”!
场景一:敖丙的“选妃日常”
光幕中,敖丙化成人形,锦衣玉冠,却一脸淫邪。他在海边逡巡,看到容貌姣好的渔家女或清秀少年,便示意手下海夜叉上前强掳。反抗者被虾兵蟹将打得吐血昏迷,求饶哭泣声被浪涛淹没。敖丙则摇着扇子,点评着“这个姿色尚可”“那个性子够烈,玩起来带劲”。
场景二:龙宫内的“游戏”
画面转到阴暗的龙宫偏殿,被掳来的人们如同货物般被囚禁。敖丙和各种奇形怪状的水族“宾客”饮酒作乐,强迫这些人跳舞、侍酒,稍有不从便非打即骂,甚至动用私刑。
场景三:海边抛尸和无耻嘴脸
画面切换到海边礁石后,几个夜叉正鬼鬼祟祟地将几具衣衫不整、气息全无的男女尸体抛上岸,伪装成溺水模样。敖丙在一旁看着,不耐烦地挥手:“快点!处理干净!父王问起,就说他们自己玩水淹死的!”
场景四:龙王敖光的“善后”与纵容
光幕甚至捕捉到了龙王敖光知晓儿子恶行后的反应。他并非全然不知,而是对着哭诉的龟丞相不耐烦地摆手:“些许凡人而已,死了便死了,莫要大惊小怪,坏了丙儿的兴致。多给那些苦主家里送些珍珠贝币,堵住他们的嘴便是。”
还有敖丙得意洋洋地向父王炫耀“新玩具”时,敖光那略带无奈却最终默许的眼神。
场景五:多次重复。
类似的场景快速闪过,受害者多达数十人,时间跨度近百年。
画面清晰,声音真切,连敖丙脸上那颗痣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受害人家属悲痛欲绝”、“海边村民敢怒不敢言”的“采访镜头”(自然是规则法术模拟)。
整个陈塘关,天上地下,一片死寂。只有光幕里的画面和声音在继续。
百姓们从门窗缝隙里看着,牙齿咬得咯咯响,眼中充满了愤怒。
李靖和殷夫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虽听过传闻,但从未如此直观地看到这些暴行。
哪吒气得小拳头紧握,乾坤圈嗡嗡作响:“看!我就说那条泼泥鳅该死!”
太乙真人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啧啧,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而天上,四海龙王,尤其是东海龙王敖光,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又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他恨不得把头塞进云层里,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万万没想到,这些腌臜事会被以如此清晰、如此无法辩驳的方式公之于众!
“君昊”一边维持着光幕,一边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对着喇叭继续叭叭:“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龙宫的好太子!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抛尸灭迹!还大言不惭!老泥鳅,你还有脸来兴师问罪?
你管教无方,纵子行凶,你才是罪魁祸首!还有你们仨!”他指向西、南、北三海龙王,“助纣为虐,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水淹陈塘关,你们也不是好东西!””
敖光气得龙须倒竖,瞪着“君昊”,恨不得立刻扑下去把那小混蛋的嘴用最粗的海草缝上!
君羽悬浮在半空,收起了攻势,面无表情地看着光幕上循环播放的“罪证”。他那双冰冷的金色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不属于“杀戮指令”的情绪波动——那是极致的厌恶和……被愚弄的怒意。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肩膀一抖。那只一直安静待着的九头怪鸟发出一声尖啸,化作一道乌光,朝着东海方向疾驰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敖光来说如同酷刑。九头鸟很快返回,落在君羽肩头,几个脑袋凑到他耳边,似乎在传递什么信息。
君羽听完,缓缓转头,目光瞬间锁定了还在试图狡辩的敖光!下一瞬,他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敖光庞大的龙首之前,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狠狠地扼住了敖光的龙颈要害!速度快到敖光根本来不及反应!
“呃……御……御尊……”敖光被掐得龙眼凸出,呼吸困难。
“你,纵子行凶,百年不止。你,掩盖罪证,欺上瞒下。你,自诩王法,目无天规。”他手上的力道加重,“本尊最恨的,便是欺骗。”
敖光感觉龙魂都要被掐出来了,艰难地辩解:“御……御尊……小儿顽劣……我……我不知……”
“不知?”君羽冷笑,“光幕为证,鸟雀(九头鸟)核实,你还敢说不知?!”
旁边西海、南海、北海三位龙王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替“大哥”说话?
西海龙王敖闰立刻后退三步,躬身道:“御尊明鉴!我西海一向恪守天规,对东海所为毫不知情!”
南海龙王敖钦也连忙摆手:“是极是极!我南海与东海虽为近邻,但从不干涉内务!敖光父子所为,实乃东海一脉之耻!”
北海龙王敖顺更是跳得老高,指着敖光痛心疾首(演技浮夸):“大哥!你……你怎么能如此糊涂!纵容侄子犯下这等滔天罪行!你简直丢尽了我们龙族的脸面!御尊,请您一定要严惩敖光,以正天规!我北海龙宫愿全力配合!”
一出“塑料兄弟情”与“狗咬狗”的大戏,在天上上演得淋漓尽致。
下方,哪吒收起了乾坤圈,看着天上那戏剧性的一幕,撇撇嘴:“切,没劲。还以为要大战三百回合呢。”
“君昊”也收起了小喇叭,耸耸肩:“看来冰块脸还是有点基本是非观的嘛。”
李靖和殷夫人也松了口气,觉得这场滔天大祸似乎有转机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将以惩处龙王告终时,君羽松开了掐着敖光脖子的手,任由他瘫软在云头喘息。
君羽缓缓转身,再次面向下方李府。他的目光扫过哪吒,最后落在李靖身上,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感情的冰冷:
“东海龙王敖光,纵子行凶,罪证确凿,自有天规戒律惩处,押回天庭,听候发落。”
众人刚要点头。
“但是,”君羽话锋一转,戟尖再次指向哪吒,“动用私刑,抽筋剥‘皮’(水族烧烤大餐),亦触犯天规。三界秩序,法理为上。敖丙之罪,当由天庭审判定罪,而非你陈塘关一总兵之子,私自裁决,更遑论残忍抽筋。”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哪吒,随本尊回天庭,陈述事情经过,听候处置。至于你,”他瞥了一眼“君昊”,“屡次挑衅,身份可疑,一同前往。”
气氛瞬间再次降至冰点!刚刚放松的众人心又提了起来!君羽这是要依法办事,各打五十大板?甚至要把哪吒和“君昊”都带走?
哪吒一愣,随即梗着脖子反驳:“我不去!那泼泥鳅该死!我没错!”
“君昊”也皱起了小眉头,奶娃娃在意识里盘算着要不要再搞点事。
就在这时,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人站了出来。
李靖,那个之前对着龙王瑟瑟发抖、对着儿子怒吼、需要外力注入“勇气”才能说几句硬话的陈塘关总兵,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哪吒身前。
他看着天上冰冷的战神,又看了看身边虽然顽劣却眼神坚定、做着在他看来是“侠义”之事的儿子,再想到刚才光幕里龙族的恶行和龙王们虚伪的嘴脸……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冲垮了他长久以来对“强权”的畏惧。
他的腿还在微微发抖,脸色依旧苍白,但这一次,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不再闪躲,直视着天上那尊可怕的银发杀神。没有“君昊”注入的“勇气”,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在儿子面临绝境时,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最本能也最坚定的执念。
“御尊大人。”
“小儿哪吒,行事确有鲁莽过激之处。”
“但。”
“他抽敖丙的筋,是因为敖丙害死了我陈塘关数十百姓,而东海龙王包庇纵容,告状无门!”
“他打杀那些水族,是因为它们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我李靖,平日或许懦弱,或许迂腐,对内严苛,对外……怯懦。”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却越发坚定,“但今日,若只因我儿替天行道、为枉死的百姓讨个说法,就要将他抓走问罪……”
李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尽管那剑在君羽面前如同玩具。
“那么,御尊大人。”
“想抓我儿,”
“请先,”
“从李靖的尸体上跨过去。”
这次没有“君昊”的规则加持,没有外力的鼓舞。这一刻,只是一个父亲,在儿子可能被带走的危机前,本能又笨拙地,无比决绝地,挺起了身为父亲和总兵的脊梁。
“爹!”哪吒仰头看着父亲有些颤抖的背影,眼圈忽然红了。
殷夫人也含泪上前,与丈夫并肩站在一起,紧紧握住了李靖颤抖的手。
太乙真人收起了看戏的表情,拂尘一甩,站到了李靖一家身旁,胖脸上难得露出正经的神色:“御尊,得饶人处且饶人。贫道这徒弟,虽有不是,却也情有可原。不如,给贫道个面子?”
意识海里,君昊小朋友小声嘀咕:“李靖叔叔……好像变帅了一点?”
君羽看着下方那紧紧护住孩子的凡人夫妇,以及挡在前面的太乙真人,瞳孔中冰冷依旧,却似乎也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那是……遥远而模糊的,关于“守护”的本能触动?但立刻就被植入灵魂深处、对“违反天规者”必须惩处的指令所覆盖。
天诛戟的戟尖,寒光闪烁,对准了下方的李靖一家人。
僵持,一触即发。
而更高的苍穹之上,似乎又有更隐晦的视线投注下来,观察着这陈塘关上空,因一条龙筋引发的、牵扯越来越广的混乱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