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里，玄昊坐在高高的天帝宝座上，脸色比殿外最黑的乌云还难看。
他面前的长案上摊着一卷发光的卷轴——正是封神榜的投影副本。卷轴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但大部分名字都是灰色的，表示还没“录入”。亮着的名字只有十几个，而且位置都很靠后，属于那种“凑数”的。
更气人的是，第一个亮着的名字：伯邑考。备注写着：西伯侯长子，品性纯良，孝感动天，死于……肉丸噎喉。
玄昊盯着“肉丸噎喉”那四个字，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下面站着两排神族高层，个个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色。
“说说吧，”玄昊开口，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封神之战开启多久了？”
一个白胡子老神官战战兢兢上前：“回陛下，自伯邑考真灵入榜，已过去三月有余。”
“三个月，”玄昊重复，“三个月，死了多少人？上了榜多少人？”
另一个神官硬着头皮接话：“启禀陛下，人间战事……略有胶着。商周双方交战七次，阵亡将士约……约五千余人。但其中身负修为、可入榜者……仅十一人。”
“十一人。”玄昊手指在长案上敲了敲，每敲一下，下面的神官们就抖一下，“三百六十五个神位，三个月才填了十二个——算上伯邑考。照这个速度，封神大业要干到猴年马月？”
没人敢接话。
玄昊站起来，走下台阶，来到那卷投影前，手指在那些灰色的名字上划过：“这里，原本该有闻仲的名字。闻太师，商朝擎天柱，修为已至真仙，死后至少是个雷部正神。”
他的手指移到另一个位置：“这里，该有张桂芳，有魔礼青，有黄天化……这些人都该在战场上轰轰烈烈地战死，然后真灵入榜，成为天庭栋梁。”
他转身，盯着那些神官：“可现在呢？闻仲在战场前线活得好好的，精力旺盛得能再活五百年！张桂芳上次出征，走到半路军营闹瘟疫，全军拉肚子，仗都没打就撤回来了！
黄天化就更离谱——他师父清虚道德真君前几天还跟玉清圣人抱怨，说他徒弟最近迷上了种菜，在洞府后山开了三亩地，说要自给自足，不打仗了！”
神官们头低得更厉害了。
“还有这些！”玄昊指着榜上那十几个亮着的名字，“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这个，商军一个百夫长，修为刚筑基，战场上被马踩死了?!这也配入榜？这个，西岐一个伙头兵，煮饭时锅炸了，把自己炸死了?!这也能上封神榜？”
他越说越气，抓起案上一个玉镇纸就想砸，但举到半空，又硬生生忍住，放回去了。
砸东西解决不了问题，他是天帝，得有风度。
“谁能告诉朕，”玄昊深吸一口气，“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下面一片寂静。
良久，一个胆子大点的年轻神官小声说：“陛下……臣听闻，西岐军师申公豹，最近行事……有点奇怪。他本应积极促成战事，多送些修士上榜，可他却总是……帮倒忙。上次商周在青龙关对峙，他献计夜袭，结果带错路，把西岐军带进了沼泽地，自己人淹死十几个。”
另一个神官补充：“还有朝歌那边，姜子牙虽然表面是商臣，但据说暗中在保那些有修为的将领。上次张桂芳遇刺，刺客还没动手，就被姜子牙‘偶然’路过给惊走了。”
“姜子牙……申公豹……”玄昊冷笑，“玉虚宫门下一个比一个会演。”
他坐回宝座，闭上眼睛，手指揉着眉心。
就在殿内气氛压抑得快要凝固时，一个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
“你在着急。”是天道。
玄昊没睁眼，在识海里回应：“能不急吗？封神榜填不满，天庭神位空缺，三界秩序怎么维持？神族的统治怎么巩固？”
“急没有用。”天道的声音不急不缓，“源初意识在干扰。他附身在那孩子体内，用各种荒诞手段扭曲战局，拖延进程。”
“那就除掉他！”玄昊在识海里咬牙，“一个外来意识，也敢插手此世之事？”
“除不掉。”天道说，“那孩子的存在，已被世界规则默许。强行驱逐，会引发规则反噬，得不偿失。”
玄昊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天道又说：“但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既然他喜欢捣乱，就让他捣。他每改变一次‘原定剧情’，世界规则对他的‘容忍度’就会降低一点。等降到临界值，规则会自动排斥他，就像身体排斥异物。”
玄昊眼睛睁开一条缝：“你的意思是……”
“让他改，”天道说，“改得越多，错得越多。等他试图触碰‘核心节点’，比如让不该活的人活下来，或者让不该死的人死掉——世界规则就会察觉，然后……送他回家。”
玄昊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这个主意，他喜欢。
“另外，”天道补充，“源初意识的力量很特殊。若能在他被排斥的瞬间，将其捕获……”
“朕明白，”玄昊眼神冷了下来，“那股力量，朕势在必得。”
识海里的对话结束。现实里只过去了一瞬。
玄昊重新睁开眼，看向下面的神官们，脸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虽然那笑容看得人心里发毛。
“传旨,”他开口，“封神之事，不必催促。让商周慢慢打，让该上榜的人……慢慢上。”
神官们面面相觑，陛下这是……气疯了？
“另外，”玄昊继续说，“加强监察。尤其是西岐和朝歌那边，任何‘异常’，我是说任何，哪怕是战场上突然下起糖果雨，或者敌我双方的战马突然开始跳圆舞曲——都要立刻上报。”
“……遵旨。”
神官们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躬身领命。
玄昊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大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靠在宝座上，看着那卷几乎空白的封神榜，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女娲……源初意识……还有那个叫君昊的孩子。”
他低声自语。
“你们想玩，朕陪你们玩。看最后，谁玩得过谁。”
朝歌，姜子牙府邸后院。
“君昊”正蹲在地上，跟小无咎一起研究一个新玩意儿，是个用木头和铁丝做的、结构复杂的……弹弓？
不对，比弹弓大，上面还绑了个小竹筒。
“这叫‘远程喷嚏发射器’！”“君昊”得意地介绍，“把辣椒粉装进竹筒里，用皮筋弹出去，能在百步之外让人打喷嚏！战场上用，能让敌将正在念咒的时候突然打喷嚏，咒语就念错了！”
君昊在意识里好奇地问：“为什么要让人打喷嚏呀？”
“因为好玩啊！”奶娃娃理直气壮回应，“而且你想，两军对阵，双方将领正要放狠话，突然‘阿嚏阿嚏’打成一团，这仗还打得起来吗？”
无咎平静地指出：“根据计算，该装置的有效射程为八十七步，精准度偏差约三成。且辣椒粉在空气中扩散后，可能误伤己方。”
“细节！都是细节！”奶娃娃摆手，“改进一下就好！比如加个瞄准镜……哦对了，这个时代没玻璃，用水晶磨一个？”
就在这时，杨戬和哪吒从外面回来，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前辈，出事了。”杨戬开口，“申公豹那边……动作有点大。”
“他又干啥了？”“君昊”放下弹弓。
“他去了东海。”哪吒气呼呼地说，“不知怎么说服了老泥鳅，说要借‘龙族之力’助周伐商。现在东海正在集结水族，准备发大水淹陈塘关，逼李靖表态！”
“君昊”一愣：“陈塘关？那不是你家吗？”
“对啊！”哪吒气得直跺脚，“我爹前几天还写信说关内一切安好，结果今天信使来说，东海沿岸已经开始涨水了！申公豹这混蛋，打商军就打商军，动我家干什么！”
杨戬补充：“而且据我天眼观察，东海龙族这次……不太正常。他们身上的气息，有点像……被什么控制了。”
“君昊”摸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
“申公豹……东海……龙族……”他喃喃自语，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这是冲我来的！”
哪吒和杨戬看向他。
“你们想啊，””“君昊 ”分析，“陈塘关是我……啊不是，是哪吒的老家。动陈塘关，哪吒肯定要回去。哪吒一回去，杨戬你可能也得跟去。你们俩一走，老姜头在前线，朝歌这边就剩我、狐狸姐姐。战斗力减半！”
他站起来，在院子里踱步：“而且龙族被控制……谁有本事控制龙族？神族？还是……天道？”
小无咎忽然开口：“检测到规则波动异常。东海区域，世界规则的‘推动力’在增强。有外力在强行加速剧情进程。”
“君昊”停下脚步，脸色严肃起来。
“看来……对面开始反击了。”
他看向东海方向，又看看身边这几个人。
“行吧。既然他们出招了，咱们也得接招。”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
“哪吒，小二郎，你们回陈塘关。记住，别硬拼，智取！咱们的首要目标是——让这场大水，变成一场笑话！”
哪吒眼睛亮了：“怎么变？”
“比如……”“君昊”眼睛转了转，“让龙王打喷嚏？或者让虾兵蟹将集体跳广场舞？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君昊小朋友在意识里兴奋地问道：“我们又要去打架了吗？”
“不是打架。”奶娃娃纠正，“是去……维护世界和平！”
虽然这和平的方式，可能有点辣眼睛。
后院角落里，一块石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湿漉漉的小脚印。
像是某种长着蹼的脚。
但等奶娃娃看过去时，脚印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