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山粮草大营被焚的噩耗,如同瘟疫般在北漠军中迅速蔓延。赖以维系二十万大军的命脉被切断,军心瞬间动摇。
原本悍不畏死、日夜猛攻镇北关的北漠士卒,此刻望着身后那隐约还未散尽的烟柱,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慌与对饥饿的恐惧。
左贤王呼衍灼脸色铁青,立于临时搭建的望楼之上,望着南方。那里,阿才率领的两万玄甲战营,已然在十里之外扎下坚固营寨,黑色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军容鼎盛,杀气盈天。更远处,是令他心头滴血的鹰嘴山方向。
“父王!儿臣愿领一支精骑,踏平那支南蛮军队!”世子呼延灼(已从玉京逃回)咬牙切齿地请战,眼中满是屈辱与怒火。玉京之败,粮草被焚,新仇旧恨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闭嘴!”呼衍灼厉声呵斥,他远比儿子冷静,“那是玄甲军!萧煜的王牌!他们以逸待劳,营寨坚固,更有那种可怕的‘雷霆’之物!我军粮草不济,士气已堕,此时强攻,正中其下怀!”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为帅者,不能被情绪左右。“传令各部,收紧防线,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战!多派游骑,向四周搜寻,看看能否……就地筹措些粮草。” 这“筹措”二字,说得艰难,实则意味着纵兵抢掠附近已饱经战火的北凉村镇,这无疑会进一步激化矛盾,但为了维持军队不立刻崩溃,他别无选择。
然而,萧煜并没有给他太多喘息和“筹措”粮草的时间。
就在呼衍灼下令收缩防线的第二天清晨,北漠军大营的宁静被骤然打破!
“咚!咚!咚!”
沉重而富有节奏的战鼓声,如同敲击在每一个北漠士卒的心头,从玄甲军大营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万胜!万胜!万胜!”
只见玄甲军大营辕门洞开,一队队黑衣黑甲的士兵,排着整齐无比的队列,踏着鼓点,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缓缓向前推进!
他们的步伐一致,甲胄铿锵,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朝阳下闪烁着寒光,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向北漠大营涌来!
更让北漠人心惊胆战的是,在军阵前方,数十架被牛马拖曳着的、造型奇特的重型弩车被推了出来,那粗如儿臂、闪烁着幽冷寒光的特制弩箭,遥遥指向北漠军营!而在弩车之间,还有数百名手持黑沉沉圆筒状物件的士卒,那正是让北漠人闻风丧胆的“霹雳雷”!
阿才身披重甲,手持长刀,立于阵前,声如洪钟,以内力将声音远远传开:
“北漠胡儿听着!我乃大胤北伐大将军麾下,玄甲军统领阿才!尔等粮草已焚,后路已断,困守于此,唯有死路一条!现在放下兵器,跪地投降者,可免一死!负隅顽抗者,定叫尔等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声浪滚滚,伴随着玄甲军前进的沉重脚步声,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北漠将士早已紧绷的神经上。
“王爷!南蛮欺人太甚!让末将去会会他!”一名北漠悍将受不了这口气,拍马舞刀就要冲出。
“回来!”呼衍灼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前方那支纪律严明、装备精良的军队,尤其是那些重型弩车和霹雳雷。他深知,在军心不稳、粮草匮乏的情况下,贸然出营野战,面对以逸待劳、装备占据绝对优势的玄甲军,无异于自杀!
“紧守营寨!弓箭手准备!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呼衍灼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命令。
他一生征战,何曾受过如此窝囊之气?竟被人数远少于自己的敌军,逼得不敢出营一战!
玄甲军推进到距离北漠大营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列阵,如同一道沉默的黑色铁壁,散发着冰冷的杀意。既不进攻,也不后退,只是用这种强大的军事威慑,持续地消耗着北漠军的士气和耐心。
与此同时,镇北关方向,得知援军已至并且逼得北漠不敢出战的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李昊更是抓住机会,命令士卒在城头饱餐战饭(将最后一点存粮拿出),大声鼓噪,做出随时可能出关夹击的姿态!
北漠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前有雄关未破,后有虎狼之师堵截,内部粮草告急,军心浮动。呼衍灼空有二十万大军,却感觉像是陷入了一张不断收紧的大网,有力无处使。
一连三日,玄甲军每日准时出营列阵威慑,夜晚则退回营寨休息,作息规律,仿佛在进行日常操练。而北漠军则时刻紧绷神经,不敢有丝毫松懈,体力与精神都在被飞速消耗。营中因为抢掠不到足够粮草(附近早已被战火摧残殆尽),甚至开始出现为争夺食物而内斗的迹象。
兵临城下,不战而屈人之兵!
萧煜并未亲临前线,但他的战略意图,通过阿才完美地执行了。他用绝对的实力和精准的心理战,将不可一世的北漠二十万铁骑,牢牢钉死在了镇北关下,进退维谷!
潜龙之威,借玄甲军之势,已震撼整个北疆!所有人都明白,决定这场国运之战最终走向的时刻,即将到来。
而主动权,已牢牢掌握在了那位坐镇后方,却运筹帷幄的北伐大将军——萧煜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