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副沈墨云带来的星陨秘闻,让原本混乱而绝望的局势,隐约显现出一线清晰却更加艰险的路径。
根治魔灾的关键,竟在于集齐那星骸之核的碎片,重新沟通地心主体。
而这路径的核心之一,此刻正握在萧煜手中。
节堂内的气氛在秘闻揭露后,变得愈发微妙。
沈墨云虽未再直接索要碎片,但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话语中对于“碎片”作用的强调,无不将萧煜推向了风口浪尖。
耿忠同样沉默,他需要依仗萧煜的力量稳定城防,却又不得不忌惮司天监的态度,以及萧煜手中那越发显得重要的“古物”。
“当务之急,仍是稳固城防,延缓魔气蔓延。”沈墨云最终打破了沉默,将话题拉回现实,“本官会即刻以司天监秘法,辅助加固城墙阵法,并尝试引导部分星辰之力,削弱魔云。至于碎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望七殿下能以苍生为念。”
他这番话,既表明了合作的态度,又将“以苍生为念”的大义压在了萧煜身上,进退有据。
“萧煜晓得。”萧煜依旧是那副虚弱而平静的模样,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会谈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暗涌的氛围中结束。
沈墨云被耿忠安排住进了都督府旁的清静院落,以便随时商议应对魔气之策。
萧煜则在阿才的搀扶下,返回了破院密室。
一进入密室,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萧煜一直强撑着的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一个踉跄,若非阿才及时扶住,几乎软倒在地。
他脸色煞白如纸,气息紊乱微弱,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公子!”福宝惊呼着冲上来,和苏十三娘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萧煜扶到石床上坐下。
“吴郎中!快看看公子!”苏十三娘焦急地喊道。
吴郎中连忙上前,搭上萧煜的腕脉,片刻后,眉头紧紧锁起:“公子真气透支过巨,心神损耗更是严重,脏腑亦有震伤……这,这需要静养多日,还需大量温补元气的药材……”
众人都清楚,在这魔云围城、强敌环伺的关头,“静养多日”是何等奢侈的事情。
萧煜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艰难地盘膝坐好,尝试运转《戍卒诀》心法,调动体内残存的真气疗伤。
然而,真气甫一运转,经脉便传来针扎般的剧痛,脏腑更是如同火烧,效果微乎其微。
就在他眉头紧锁,感到棘手之际,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铜钱碎片,忽然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
这温热并非之前对抗魔气时的灼热澎湃,而是如同春日照拂冰雪,带着一种温和而充满生机的力量。
萧煜心中一动,尝试着不再强行催动自身真气,而是放松心神,引导着那丝温热的星辰之力,缓缓流入自己干涸受损的经脉与脏腑。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星辰之力所过之处,原本剧痛难忍的经脉,如同被清泉洗涤,痛楚迅速减轻,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损伤正在被缓缓修复。
脏腑间的灼痛感也逐渐被一股温润的暖意所取代,仿佛久旱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润。
这星辰之力,竟有如此神奇的疗伤效果!
萧煜心中又惊又喜,立刻收敛全部心神,沉浸在这种奇特的疗伤状态中。他不再抗拒,而是主动引导着那自铜钱碎片中流淌出的、微弱却源源不断的星辰辉光,滋养着自身的伤体。
密室内,众人屏息凝神,紧张地看着萧煜。
只见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周身甚至隐隐散发出一层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光晕,空气中那股因他重伤而带来的压抑感,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这……公子的气息,似乎在好转?”阿才难以置信地低语。
吴郎中更是瞪大了眼睛,作为医者,他最能感受到萧煜体内那股蓬勃的生机正在快速取代死寂的衰败:“奇迹!真是奇迹!这股力量……竟有如此强大的滋养修复之效!”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萧煜缓缓睁开双眼。
虽然依旧能感到虚弱,但那种油尽灯枯、脏腑欲裂的痛苦已然大大减轻,体内真气也恢复了些许,不再是无源之水。
“公子,您感觉如何?”苏十三娘关切地问道。
“已无大碍,恢复了些许元气。”萧煜长舒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温和流转的星辰之力,心中安定了不少。
这铜钱碎片,不仅能克魔,还能疗伤,其价值远超他之前的预估。
他看向众人,沉声道:“司天监的到来,意味着玉京已高度重视此事。沈墨云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我手中的碎片,或者说,是所有碎片。他所谓的‘集齐碎片,沟通主体’,是解决魔灾的方法,但最终由谁来‘沟通’,由谁来‘掌控’,才是关键。”
阿才眼神一凛:“公子是说,司天监想借此机会,掌控那地心的力量?”
“未必是司天监,也可能是玉京的其他人,甚至是……父皇。”萧煜目光深邃,“但我们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他人。这枚碎片,是我们目前最大的依仗。我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并尝试更深入地掌握它的力量。”
他顿了顿,继续吩咐道:“十三娘,密切关注沈墨云及其随从的动向,还有高拱那边的反应。阿才,城防不能松懈,你带伤势较轻的兄弟,轮班协助守城,但要保存实力。墨砚,继续研究那祭坛符文和魔气特性,看看能否找到其他克制之法,或者……仿制引导星辰之力的方法。”
“是!”众人领命。
夜幕再次降临,凉州城外,魔云依旧翻涌不休,但或许是受到了司天监秘法的影响,或许是白日的攻势消耗过大,今夜显得平静了许多,只有零星魔气试探性地撞击着光幕。
破院密室内,萧煜再次握紧铜钱碎片,引导着那温和的星辰辉光,继续修复着自身的伤势。
点点星辉在他周身流转,如同暗夜中倔强闪烁的微光。
在这魔云压城、各方势力心怀鬼胎的危局之中,这微光虽弱,却代表着不屈的生机与悄然滋长的力量。
萧煜很清楚,他必须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尽快让自己和玄甲,在这即将到来的、更加汹涌的浪潮中,拥有立足乃至破浪的资本。
星辉疗伤,暗夜微光。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