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投下的“前朝石刻”之饵,在暗流涌动的玉京湖面又投入了一颗石子。
消息在影子麾下探子有意的散播下,并未引起广泛关注,却精准地流入了那些对此类秘辛格外敏感的特定圈子。
数日后,苏十三娘带来回报:“公子,消息已传开。呼延灼那边果然有了动静,他手下的护卫暗中在东市几家古玩店和落魄文人聚集的茶楼打探。另外,三皇子府的一个清客,似乎也对这类消息颇感兴趣,私下询问过几个掮客。”
“三皇子的人也掺和进来了?”萧煜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神色。三皇子萧烁野心勃勃,对能增强实力或打击对手的一切资源都趋之若鹜,前朝遗宝的传闻,自然会引起他的注意。
“很好。让他们先去争。”萧煜淡淡道,“我们暂且作壁上观。影子,想办法让呼延灼和三皇子的人‘偶然’发现同一处可疑地点,但要做得自然,不可留下人为痕迹。”
“明白。”影子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陈望那边也传来了新的消息。
这一次,他显得更加惶恐,通过密信禀报:曹谨淳以宫中需加强防火为名,通过内承运库,再次调拨了大量硝石、硫磺,甚至还有一批精炼的木炭粉,数量之巨,远超常理。更重要的是,陈望在核验一批由曹谨淳心腹太监直接经手、不入武库账册的特殊物资时,隐约听到那太监与手下提及“试验场”、“威力尚可,然稳定性不足”等只言片语!
试验场?威力?稳定性?
萧煜目光骤寒!这几乎证实了他的猜测——曹谨淳确实在暗中仿制“霹雳雷”!而且似乎取得了一些进展,但遇到了技术瓶颈。一个宦官,私造如此大威力的火器,他想干什么?用来对付政敌?还是……有更可怕的图谋?联想到其与北漠的接触,萧煜心中警铃大作。
“必须阻止他,或者……掌控他。”萧煜心念电转。曹谨淳身处深宫,势力盘根错节,硬来绝非良策。或许,可以从其技术瓶颈入手?
“十三娘,让我们在工匠坊市的人留意,最近是否有手艺高超、尤其擅长配置火药、或是制作烟花的匠人被秘密招募,或是行为异常。另外,查一查,玉京附近,是否有废弃的皇庄、矿洞等隐秘场所,被曹谨淳的人控制。”
安排完这些,萧煜再次将注意力放回自身修炼与新得的星骸碎片上。玉盒中的碎片依旧被牢牢封印,但其无时无刻散发的星辰波动,与丹田星核形成的共鸣场,仿佛一个无形的熔炉,不断淬炼着他的真气与神识。他尝试着将一丝《戍卒诀》的铁血煞气融入“星陨龙域”之中,原本略显沉寂的星光领域,顿时多了一份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意,威力更增。
这日深夜,他正沉浸在这种奇妙的修炼状态中,怀中铜钱碎片再次传来预警般的温热,比上次呼延灼靠近时更为清晰急促!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悦来居外数条街巷之外,传来数道极其隐晦却强大的气息波动,正在快速移动,方向……似乎是东市那片被他撒下诱饵的区域!
“鱼儿上钩了,而且……不止一条!”萧煜瞬间明了。定然是呼延灼和三皇子的人,因为“前朝石刻”的线索,发生了冲突!他立刻收敛气息,对莫七道:“通知我们的人,远离冲突区域,只做旁观记录,切勿插手。”
他本人则如同融入夜色,悄然掠至悦来居最高处的阁楼,运足目力,望向气息波动的源头。
只见东市边缘一条僻静巷弄中,数道身影正在激烈交手!一方是身着北漠服饰的悍勇护卫,出手狠辣,带着草原武学的刚猛;另一方则衣着各异,但招式狠戾,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之流,大概率是三皇子圈养的力量。
双方似乎都志在必得,为了某件“东西”(很可能是影子安排好的假线索)大打出手。劲气四溢,刀光剑影,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呼延灼与三皇子府的重要人物并未直接现身,但他们的手下已然杀红了眼。
“打吧,打得越热闹越好。”萧煜冷眼旁观。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北漠与三皇子冲突加剧,不仅能互相消耗,更能转移他们对真正目标的注意力。
然而,就在战斗趋于白热化之际,异变再生!
第三股势力突然介入!
一队巡防营的官兵,如同早已埋伏好一般,从巷口两侧杀出,高举火把,厉声喝道:“京城重地,何人胆敢械斗!统统拿下!”
混战瞬间变成了三方乱斗!北漠护卫、三皇子死士、巡防营官兵绞杀在一起,场面更加混乱。
萧煜眼神微眯——巡防营?他们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是曹谨淳的人?还是皇后的人?亦或是……另有一股势力想浑水摸鱼?
这场因“前朝石刻”引发的夜间械斗,规模虽然不大,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玉京水面下错综复杂的势力纠缠。北漠、三皇子、神秘的第三方……各方犬牙交错,信任荡然无存。
战斗并未持续太久。
北漠护卫和三皇子死士见巡防营介入,心知无法得手,且不愿暴露身份,纷纷虚晃一招,借助夜色与对地形的熟悉,迅速脱离战场,四散遁走。巡防营“抓获”了几名无关紧要的、被打晕的地痞流氓作为交代,草草收场。
街巷重归寂静,只留下些许打斗的痕迹和淡淡的血腥气。
萧煜返回密室,嘴角带着一丝冷峭的弧度。饵已放出,鱼已咬钩,水已搅浑。虽然未能直接获得巨大利益,但成功地加剧了北漠与三皇子之间的矛盾,并引出了潜在的第三方势力。
“接下来,该轮到曹谨淳了。”萧煜目光转向皇宫方向。掌握了曹谨淳私造火器的证据和其技术瓶颈的弱点,或许,可以设计一个陷阱,让这位权宦,也尝一尝被算计的滋味。
潜龙于玉京布下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他利用各方势力的贪婪与猜忌,巧妙地将祸水东引,为自己争取着宝贵的时间与空间。在这片权力的沼泽中,他不仅要生存,更要成为那个最终掌控一切的下棋人。
而下一棋,他将直接指向那深宫之中,最阴险的毒蛇——曹谨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