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喉咙还在发烫，刚才那一声怒吼震得耳膜生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符文墙上撞了回来，带着回音在脑子里嗡嗡作响。断刃插在地面，刀身微微颤动，像是回应他的意志。
两滴银血浮在空中，离他眉心不远。它们不动，也不落，就那么悬着，仿佛在等什么。
他没时间想太多。身体已经快到极限。霜纹爬上了膝盖，寒气钻进骨头缝里，每根经脉都像被冰针扎着。他咬牙撑住，双手还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
忽然，头顶的符文墙裂开一道口子。
不是碎，是被撕开的。猩红光芒从裂缝中透出来，照在地面上，像一滩刚流出的血。那光没有温度，反而更冷，压得空气都往下沉。
一个人影从裂缝里走出来。
红袍，白发，手握权杖。金色血纹在他衣摆上流动，像活的一样。他一步踏下，脚底的符文立刻扭曲变形，原本压制林战的阵法竟向他低头臣服。
林战认得这个人。
血煞老祖。
神血宗的长老，曾经在神界大会上当众打压他，说他“不过是个外来的野种”。后来每一次资源争夺、每一次晋升考核，背后都有这人的手笔。暗杀、陷害、挑拨宗门关系……桩桩件件，全是为了把他踩下去。
原来都是你干的。
林战的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他眼里的火已经烧起来了。
血煞老祖站定，居高临下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林战。”他叫他的名字，像是在念一个笑话，“你刚才吼得挺大声。”
他顿了顿，权杖轻轻点地。“可惜啊，再大声也没人听得见。这片空间是我亲手布下的禁制，隔绝内外。你挣扎的样子，我看了很久。”
林战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所以你是专门来看我死的？”
“不。”血煞老祖摇头，“我是来确认一件事——你到底是不是那个命格。”
林战皱眉。
血煞老祖盯着他眉心：“二十年前，神界有一场大劫。那天夜里，天裂了一道缝，有血雨落下。我在血池里看到一具尸体浮上来，身上烙着残月印记。那时候我就知道，会有一个人从轮回中归来，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他冷笑一声：“我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林战听懂了。对方早就盯上他了。从他踏入神界的那一刻起，所有针对他的手段，都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漫长的试探和围猎。
他咧嘴笑了，嘴角裂开，血流下来。“那你现在看清了？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看清了。”血煞老祖眼神一冷，“你比我想的更不堪。被一道禁制困住，连站都站不稳，还敢自称血祖？可笑！你根本不配这个名字。”
林战没说话。
他只是慢慢抬起头，双眸颜色变了。左眼黑如深渊，右眼泛起血红。那不是伪装，是体内某种力量在回应羞辱。鸿蒙道印在他眉心轻轻震动，像一颗快要苏醒的心脏。
血煞老祖察觉到了，眉头微皱。“你还想反抗？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处境。灵气断绝，肉身冻结，连神识都被锁死。你拿什么跟我斗？”
“拿这个。”林战突然抬手，一把抓住断刃刀柄。
咔。
肋骨处传来断裂声。他强行发力，肌肉撕裂，鲜血顺着指尖流到刀身上。但他不管，硬是把刀拔了出来。
刀一离地，空中那两滴银血猛地一颤，朝他飞回，重新渗入伤口。
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膝盖一弯，差点跪下。但他用刀撑住地面，又站直了。
“你说我是卒子？”他喘着气，一字一句地说，“你说我是在你棋盘上爬的虫？”
血煞老祖冷笑：“难道不是？”
“那你错了。”林战抬起脸，眼里全是狠劲，“我不是卒子，也不是虫。我是来砍你头的人。”
话音未落，他猛然催动鸿蒙道印。
眉心残月印记剧烈震颤，一股热流从深处冲出，顺着经脉直奔四肢。神魔血气逆流而上，逼得寒霜寸寸崩裂。他全身黑红二气翻涌，像燃烧的火焰，狠狠撞向周围的符文墙。
轰！
整个牢笼剧烈晃动。空中符文接连闪烁，有几道直接熄灭。地面裂开细缝，霜面炸出蛛网般的裂痕。
血煞老祖瞳孔一缩，往后退了半步。
他没想到在这种压制下，林战还能爆发出这种力量。
“你……”他声音沉了下来，“竟然能在禁制中调动道印？”
林战没回答。他只觉得胸口像被人砸了一锤，喉咙发甜，一口血喷了出来。但他站着没倒。
他举起断刃，指向血煞老祖。“你说我命格特殊，说我该死。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操控这具身体，却控制不了我的心？”
血煞老祖沉默。
林战继续说：“你设局，你布阵，你把我困在这里。可你永远不明白一件事——老子可以被打倒，但不会被你看扁。”
他说完，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向前冲去。
哪怕腿上还结着冰，哪怕每走一步都在流血，他还是冲了过去。
断刃高举，直劈血煞老祖面门。
血煞老祖终于变了脸色。他抬起权杖，横档在身前。
铛！
金铁交鸣，火花四溅。
林战这一击拼尽全力，打得他手臂发麻。权杖上的红宝石闪过一道裂纹。
两人对峙，呼吸交错。
林战嘴角带血，眼睛却亮得吓人。“你不是要看看我是不是那个人吗？”
他低声说：“现在，你看到了。”
血煞老祖缓缓推开权杖，目光阴鸷。“很好。既然你想打，那我就陪你打到底。”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猩红雾气。“你以为这点反抗就能动摇我的布局？告诉你，这只是开始。你今天逃不掉，明天也逃不掉。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磨碎，直到求我杀了你。”
林战呸了一口血沫，冷笑：“那你试试看。”
他再次举起刀，脚步往前挪。
地面的裂痕随着他的动作延伸。符文墙的光芒越来越弱。禁制已经开始松动。
血煞老祖盯着他，忽然笑了。“有意思。你越是挣扎，越像那个人。当年他也是这样，明明被打到只剩一口气，还要爬起来挥剑。”
他低声说：“可惜，最后还是死了。”
林战停下脚步。
“你说谁？”他问。
血煞老祖不答，只是抬起权杖，指向他眉心。“你很快就会知道他是谁了。因为你会和他一样，死在这片无人知晓的空间里。”
林战握紧断刃，指节咯咯作响。
他不再说话，只是一步步往前走。
每一步，都让禁制震荡一分。
血煞老祖站在原地，红袍猎猎，眼神冰冷。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林战举起刀，刀尖对准血煞老祖咽喉。
血煞老祖抬起权杖，杖头对准林战眉心。
他们同时发力。
就在这一刻，林战忽然发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不是杀意，是……期待？
他来不及细想。
断刃已经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