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原以为林元只是吓唬商秀珣，没料到他竟真要开战。
但林元既已起身，她们也不会继续坐着。
商秀珣彻底愣住。
这林元怎么像稻草似的，一点就着？
眼看林元已走到门口，商秀珣急忙叫住他：“站住！林公子，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林元停步转身，望着商秀珣道：“我说过，我只愿以市价与商姑娘交易，但飞马牧场不得再供货他人。”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商秀珣感到心力交瘁，如此条件，林元竟还说是退让。
她怎么算都觉得是自己吃亏，林元到底让了什么？
这岂不是等于把飞马牧场变成林元的私人产业？
一时间，商秀珣再度沉默，她实在不愿与林元兵戎相见……
可也不甘心将商家百年基业拱手相送。
林元略作思索，走向商秀珣，含笑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商秀珣抬起头，面露不解——难道林元终于肯让步了？
谁知林元说道：“那就是你嫁给我，将飞马牧场作为嫁妆。这样一来，我允许你们商家继续经营飞马牧场。”
“如何？”
“这样世人也看不出是我强夺商家牧场，你我关系也能更近一步。”
话音未落，单婉晶已忍不住啐道：“呸！这算什么主意？还不如刚才那个！你不仅想要飞马牧场，连商姑娘也想要！”
林元倒并非这样想。
他认为如此一来，飞马牧场便是商秀珣的嫁妆。
而在古代，嫁妆属于新娘私产，丈夫也无权动用。
所以只要商秀珣嫁给他，飞马牧场仍由她做主。
虽然不可卖战马予他人，但实际掌控权仍在商秀珣手中。
况且将战马卖给林元，也是支持自己夫君的事业，名声也好听许多。
要知道，若只是单纯卖战马给林元，他多半不会付钱——灵武郡与平凉郡的资金已全数用作军费与政务开支，哪还有余钱买昂贵的战马？
指望林元老实付钱？简直是做梦。
商秀珣闻言，脸色涨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林公子，请你自重。”
林元并未有越矩之举，只是正色道：“眼下就这两条路，要么开战。我没多少时间等你慢慢考虑，现在就选吧。”
商秀珣紧咬银牙，姣好的面容上燃起熊熊怒火。
“林公子，若真与飞马牧场开战，你必将付出沉重代价。”
林元轻蔑一笑：“沉重代价？就靠你那一万私兵？不是我小看他们，他们不过比梁师都的兵马略强一点罢了。”
“你信不信，我只需付出极小代价，就能全歼你飞马牧场的一万私兵。”
“我的兵，个个珍贵。若无十足把握，我绝不会让他们涉险。”
商秀珣蹙眉：“林公子是否太过自信了？”
林元淡然一笑：“自信？自信是好事，但自信的前提是有把握、有实力去实现。自信从来都是好事，自负则不然。”
林元的平静与冷酷，令商秀珣心底发寒。
她感到，飞马牧场恐怕是守不住了。
难道真要因为厌恶林元，而让飞马牧场遭受灭顶之灾吗？
她实在做不到。
原以为搬出其他势力能震慑林元，谁知他与梁师都截然不同。
这人简直无法无天，对各方势力毫无畏惧。
“林公子，飞马牧场可以为你供应战马，但请允许我们也向其他人提供。我们无意卷入天下纷争。”
林元立于商秀珣面前，居高临下冷声道：“没机会了。第一次我就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放弃了。”
“要么开战，要么只为我们供应战马，你选吧。”
商秀珣眉头紧锁：“你……林公子，别欺人太甚！”
她也是有脾气的。
然而林元对商秀珣的怒意毫不在意：“我给你一刻钟考虑，做选择吧。”
说罢，林元从容落座，继续品茶。
商秀珣与众人皆沉默下来。
她盯着林元，眼中含恨，几乎想将他生吞活剥。
然而她清楚，一旦对林元出手，他身边的人必会反击。
飞马牧场最强的长老不过先天境，根本拦不住林元。
绾绾与青龙皆是宗师境高手，一旦动手，她必先受制。
况且她不愿得罪林元，否则飞马牧场将如灵武郡一般，难逃覆灭。
厅中唯有林元从容饮茶，神色自若。
绾绾、傅君婥与红佛见他如此，心中暗生敬佩。
林元此举，让商秀珣毫无反抗余地，连用计的机会也无。
除非她请出那位不愿相认的父亲。
可那样一来，飞马牧场便等于向林元宣战。
结局只会是牧场灰飞烟灭。
商秀珣绝不可能选这条路。
时间缓缓流逝，林元已饮尽两杯茶。
单婉晶与单美仙皆不敢出声。
单婉晶深知林元的可怕，往日刁蛮在他面前毫无作用。
林元不会纵容她。
更何况他手握东冥教命脉，只需一言，祝玉妍便会舍弃东冥教。
见好友受此逼迫，单婉晶虽想相助，却自知无力。
就在林元欲取糕点、饮第三杯茶时，商秀珣长叹一声：“罢了，林公子，请放过飞马牧场，我们愿依你所说。”
语毕，她颓然跌坐，浑身力气尽失。
林元未关心她的状态，只淡然道：“好，这段时日我要组建五千精骑，送五千匹战马来。”
“至于银钱，眼下只能暂欠，日后宽裕再还。”
商秀珣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直直望向林元。
这人竟想白拿不成？
商秀珣咬紧牙关，怒视着林元：“你不付钱，叫我这飞马牧场如何维持？这分明就是强抢！”
林元微微一笑：“怎能说是强抢？我眼下确实手头紧张。你也清楚，平凉郡与灵武郡早被梁师都那恶贼搜刮一空，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钱。”
“待日后宽裕了，必定如数奉还，绝不欺你。”
商秀珣哭了。她是真被林元的无赖气哭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 ** 之人，分明是明抢，却偏要说得冠冕堂皇，说什么日后结账。
日后结账？鬼才信！
飞马牧场经营百年，积累的财富虽未必输给柴家，但林元这般强抢，她绝不能接受。
商秀珣泪流满面，紧抓林元的手，哽咽道：“你不能这样……你明明说好按市价交易，怎能言而无信？”
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确实楚楚可怜。
但林元显然见多识广，对她这般情态毫不动容。
他轻拍商秀珣的手背，道：“自然是按市价交易。只是眼下无钱，暂且赊欠罢了。我又没说不给，你何必如此激动？”
商秀珣哭着反驳：“你胡说！你就是不想付钱。不给钱绝对不行，你这是强抢，你不能这样！”
她可怜的模样引得周围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林元嘴角微抽，无奈道：“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固执？我说了必会付账，你总该信我的人品。”
“我不信！”
林元话音未落，商秀珣便带着哭腔喊道。
她紧抱着林元的手臂不放，林元坐着，尴尬不已。
绾绾疑惑地望着林元。
傅君婥与红佛相视叹息。
她们也知林元如今处境艰难，手中钱财仅够维持两郡政务与军费开支。
林元手中确实没有多少资金，城主府账面上仅剩三万两白银。他并未欺瞒商秀珣，实在无力购买她的马匹。然而，眼下他急需扩充五千骑兵，且辎重部队也需要大量马匹支撑。
此前召唤背嵬军时，曾得到一万匹备用战马及三万匹驽马；后来召唤白马义从，又获得一万匹备用战马与两万匹驽马。但这些马匹均归背嵬军与白马义从专用，普通部队仍全为步兵，并无骑兵编制。
林元计划再增五万骑兵，使骑兵总数达到两万。备用战马绝不能动用，而驽马又无法充作战马使用。如今他不仅缺战马，也缺驽马。要想打造精兵，必须建立快速反应的后勤体系。
目前十万大军的后勤，全靠背嵬军与白马义从的两万后勤部队及五万匹驽马勉强维持。幸而这两支军队自备两年粮草与装备，否则以平凉、灵武两郡一百五十万人口，至多只能养五万精锐。
因此，林元急需大量马匹，既为后勤，也为扩充骑兵。两郡供养十万兵马已达极限，再增兵力将影响民生。无奈之下，他只好以近乎无赖的方式向商秀珣索要马匹。
他本可强夺，但那样名声不佳，非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愿行此恶举。见商秀珣哭得伤心，紧抱自己手臂不放，林元颇感尴尬，只得承诺：“暂且欠着，待日后宽裕，必当偿还。我只需五千匹战马、一万匹驽马便够。”
林元一开口就要一万五千匹马，连正在哭泣的商秀珣都愣住了。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厚脸皮？
刚才不是说只要五千匹战马吗？
怎么现在又加了一万匹驽马？
绾绾、傅君婥和红拂三人也不由嘴角微动。
林元的厚脸皮程度再次刷新了她们的认知。
单美仙忍不住开口：“林公子，刚才你不是说只要五千匹战马吗？怎么还多要了一万匹驽马？”
林元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只要得到这一万五千匹马，十万大军就能成为一支快速机动的军队。
骑兵两万，步兵八万。
后勤补给也能跟上部队快速移动。
到时候，林元的军队将变得极为精锐。
但一下子带走这么多马匹，对飞马牧场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
商秀珣这下哭得更伤心了。
林元这么做，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一次要走一万五千匹马，确实有些过分。
飞马牧场共有十万匹马，但能作为战马的只有两万左右。
这些战马早就被各方势力盯上并预定了。
至于驽马，各方势力其实并不缺。
驽马不需要集中饲养，民间也可以个人养。
各大势力缺的不是驽马，而是战马。
更何况， ** 、月氏这些游牧或半游牧民族并不禁止向大隋出售驽马。
所以整个大隋并不缺马，只是缺战马。
当然，缺战马的只是各大势力，隋室从不缺马。
因为隋室有自己的养马场。
骁果卫中就有四万多骑兵。
其中最精锐的十八骑甚至能压制李家的黑甲精骑。
所以对商秀珣来说，林元一口气要走五千匹战马，相当于让飞马牧场损失了四分之一的战马储备。
飞马牧场最看重的就是战马资源。
战马最难培育。
普通的驽马很容易养，随便照料就能长大。
但战马需要从大量马匹中挑选、育种，还要耗费大量粮草，往往五六匹马中才能选出一匹合格的。
而林元一下就带走了四分之一。
他还不付钱，简直是空手套白狼。
谁相信他以后会补上？
于是商秀珣死死抱住林元的手臂，不让他离开，连被占了便宜都没察觉。
“我不信你，绝不信你之后会付钱。不让飞马牧场和其他势力交易已经让我们损失惨重，绝不能赊账！”
林元也很无奈。
“可我真的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