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雅以为今天过来,她要费一番口舌,证明陆凛骁的清白,将他从昨晚的困局中解救出来。
然后再铺垫对他的情感,让他跟她去陆根生老院一起生活。
没想到,过来的陆家人并不多,也就一个陆满仓,其他的都是滥竽充数,过来凑热闹的。
还有就是郑爱晶,她真的没想到,她会帮她!
可是走了几步,只觉得拎着一大瓶水很累。
她抱怨了一声,将水扔到草丛里。
陆凛骁脚步一凝,毫不迟疑的走过去,将水瓶捡起来,抱在怀里。
“凛骁,你抱它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陆凛骁没吱声。
……
橘瑶家。
郑爱晶看着渐渐走远的陆凛骁,转身看着江橘瑶,“别看了,走远了。”
江橘瑶转眸笑,清眸似蒙了一层雾,“我没看他,只是在想事。”
她和陆凛骁相识的一幕幕似电影画面一般,一帧帧出现在她脑海。
他一开始厌恶她,后来似舔狗一样每晚到她房间诱哄她改嫁。
她以为自己从始至终对他就是利用,好利用他的权势,平稳渡过不久之后就要到来的浩劫,没成想,在他一次又一次诱哄里,她也慢慢陷落。
看着陆凛骁走远,联想他们这辈子都可能再也见不到。
亦或者,下次见到,他位高权重。
她乡野村妇一名,可怜巴巴的站在他面前,求他悲悯。
她就觉得,心痛。
这份心痛,不是地位的悬殊。
而是,他们再也不可能。
“如果后悔了,就去追他!我相信凛骁是爱你的,等他那边安稳了,就会来接你们娘俩。
我们这个山沟沟有什么好留恋的,我巴不得碰上一个这样的男人,做只金凤凰飞出去。”
江橘瑶摇头,“我是他嫂子,他是我小叔子。
他有好的前程,就让他去追寻吧,我就守着这祖屋,和锦澄。”
说完,江橘瑶突然抱起陆锦澄,和他转圈圈。
欢声笑语充斥着院落,郑爱晶见她笑了,自己也笑起来。
江橘瑶没有非分之想,脚踏实地也很好。
因为她火眼金睛,从陆凛骁浑身是伤的出现在这座庭院,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属于这里。
………
“凛骁。”
陆凛骁听到有人喊他,僵在那儿,他不敢回头。
既希望能看到那个人,又害怕看到那个人。
这种心情,很矛盾。
赵青雅转身,看到陆根生赶着一辆马车过来。
“你干什么,昨晚架还没打够?”
陆根生没吱声,将马车在陆凛骁身边停下。
“上来,我送你们到车站。”
陆凛骁看着他,没动。
赵青雅,“你会这么好心?”
陆根生,“这是山沟沟,你们光凭两只脚,走出大山都需要两天。”
陆凛骁和赵青雅对视,陆凛骁率先跳上车子,赵青雅穿着裙子上车不方便,陆凛骁伸手拉她,从始至终都很绅士。
马车很颠簸,但车上垫了棉被。
昨晚没休息好,赵青雅坐下没一会儿,便上下眼皮打架。
半个小时后,她便找周公聊天了。
陆根生见了,转眸问陆凛骁,“你真要走,不要橘瑶了?”
陆凛骁目视前方,没有吱声。
“刚才我爸回家,说你闷葫芦似的,一句话不说,我还不信。
怎么,打了一架,和哥记仇了?”
陆凛骁,“我没有。”
陆根生转眸,看到陆凛骁太阳穴一个大鼓包,他昨晚打的,到现在还没消。
江橘瑶医术很高,他濒死边缘,都能将他救回来。
这点儿小伤,到现在还这样。
充分说明,昨晚他离开后,他们没怎么见面,甚至没怎么说话!
“怎么突然要走?”
“很多事,总要搞清楚。”
“我听赵姑娘说,你家世很好,家里很多人都是做大官的。
看这样子,是想通了,往后不再回来了。”
说着,他声音变得有气无力。
可是迟了一会儿,“走也行,可别忘了将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嫂子。
还有在田地里,你当着众乡亲的面,说要好好照顾她,对她好的话。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山里不容易,再有点儿学问,还一事无成,更加容易被人看不起。
时不时邮回来点儿东西,不用多,也不用多贵,让大家知道你没有忘了她就行。
至于昨晚,我会向大家解释,你跟橘瑶……清清白白。”
陆凛骁没吱声。
是到车站,上汽车之前,陆凛骁抬手拍了一下陆根生的肩膀,“谢谢哥。”
……
陆根生送走了陆凛骁他们,便赶着马车回家了。
路过集市,他买了好几兜东西。
他本想去江橘瑶家,将买的东西给她,可又想到昨晚陆凛骁的话,那么多邻居在场,他有些抹不开面,便没有去,想着回去了让雨生送过去。
可是车刚停稳,马刚拴到桩上。
就被陆满仓喊住,“去哪儿了?”
陆根生,“去集市买了点儿东西。”
陆满仓嘴里噙着旱烟,走到车边,掂起车上铺的棉被,“去买东西,用得着这个?”
陆根生站在那儿没动
陆满仓抬手,直接给了他一耳光,“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问的是郑爱晶说的,他肖想江橘瑶的事。
陆根生没吱声。
“哑巴了?”
陆根生还是没吱声。
“我们陆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说着,陆满仓气急败坏,扇了自己几耳光。
家里其他人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劝,陆满仓火爆脾气,他们害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你呀……”
陆满仓恨铁不成钢的冲着儿子喊了一声,转身离开。
陆根生提着东西回屋,将东西给雨生,“这些,给橘瑶送过去!”
“橘瑶?”雨生吃惊站起,看看巧枝不在屋子,“那是我们嫂子,你怎么可以直呼她闺名?”
“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你管不着。”
说着,陆根生走开。
雨生,“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
“妈。”
陆凛骁一进屋,就对着梳妆台前的白馥盈喊了一句。
白馥盈正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捻着一根翡翠玉簪,对着镜子小心翼翼装点鬓角。
她虽然上了年纪,但身材保持的很好。
一袭藕荷色旗袍将她纤细身材紧紧包裹,白玉镯子在她皓腕上,微微的晃。
镜中的她,本在清浅笑着,在听到陆凛骁的声音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陆凛骁有些看不懂母亲。
她的儿子死了,她还有心装扮,还笑的出来。
“不,她一定是在用微笑,回避失去我的痛苦。”
“妈。”
他走进去,看着那个日思夜想的背影,又喊了一句,似儿时那般。
“当啷”,翡翠玉簪掉落地面,碎成几段。
她没动。
鎏金镜子里,倒映出骨相立体,俊朗不凡的脸。
男人站在雕花木门后,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鲜衣怒马少年的模样。
只是他的肤色较之前白皙了不少,一看就没怎么晒过。
陆凛骁看着镜中的白馥盈,睫毛低垂,脸上从欣喜慢慢变成做错事等着被教训的模样。
白馥盈看着,脊背倏然挺直。
纤细手指无意识地攥住梳妆台边缘,红木的凉浸进掌心。
镜子中,她白皙素净的小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纸色。
“凛……骁……”
儿子的名字卡在她喉咙里,好似一团棉花。
她慢慢起身,玉镯滑落至手腕。
陆凛骁好看眼眸轻眨了眨,清风吹拂,白衬衫衣角被风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