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他们几乎每天都聚在一起。
夜深时,五人常常坐在窗边喝咖啡,聊天、笑、争论、修图。
林宇有时望着窗外,轻声说:“那几天你们担心我吧?”
苏瑶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谢谢。”他笑道,“要不是你们,我可能真被那段画面困住了。”“纪录片让我明白,‘真相’不是我们拍到的影像,而是镜头外,陪你拍的人。当我们面对未知时,重要的不是解释一切,而是别让彼此掉进恐惧。”
一周后。
傍晚的光线柔和地洒进活动室,房间里只剩下林宇和苏瑶。苏瑶靠在窗边,手里握着一杯已经凉了的咖啡。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那条被橙光拉长的操场跑道上。林宇转头看着她。她的侧脸在夕光里被柔化,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带她离开这个闷热的房间,去看一些不被镜头记录、只属于他们自己的风景。
“苏瑶,”他忽然开口,“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她愣了一下,转过身。“现在?”
林宇摇头,笑着说:“不是现在。我想——去滨海新开的‘蓝境海洋馆’。听说那儿有整面透明的海底隧道,头顶就是鲸鱼在游。”
苏瑶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海洋馆啊……好久没去了。”
“也该出去看看真正的世界。”
苏瑶轻轻笑了。那一笑,像海面轻拍礁石。“好啊。那就去。”
窗外的风吹动窗帘,一缕光线从缝隙里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桌上,照亮了那张旧照片——是他们在游乐场时拍的,那时他们都还没为故事担忧,也没想过“世界”这部纪录片会让他们走得多远。
林宇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忽然生出一点安静的温度。
“我想啊,”他轻声说,“也许我们拍的不是世界,而是想留住自己在世界里的模样。”
苏瑶抬头看着他,那一刻,什么都没说。但她的眼神已经替她回答了。
窗外的光慢慢褪去,操场上开始亮起一盏盏路灯,活动室里只剩电脑屏幕的幽蓝。
林宇关上机器,背上那台陪伴多日的相机,转身对苏瑶说:“那就这么定了。去看海。”
苏瑶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转身时,灯光从她肩头滑过,像一束海面上的微光,柔和、安静,却让人想靠近。
林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送她走出门口,然后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那个目的地的名字——蓝境海洋馆。
次日。
天色刚亮。薄雾在校园上空弥漫,操场上的晨练队伍已经开始稀稀拉拉地活动,一切显得宁静而清新。
林宇走出宿舍时,背着那台熟悉的相机。他轻轻擦了擦镜头盖,嘴角微微上扬。这一幕让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拿起相机时,那种既紧张又期待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心头。
校门口的梧桐叶被晨风吹得沙沙作响。远处,苏瑶的身影缓缓出现。她穿着一件浅米色的外套,肩上挎着小包,头发被风轻轻吹起,一缕阳光正好落在她发梢上,闪着细微的金色。
“早啊。”林宇抬手打了个招呼。
苏瑶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清晨的温柔气息:“今天可真早,你是不是太兴奋了?”
“当然,”林宇一边答,一边举起相机,“海洋馆可是我们‘休息计划’的第一站,这得认真对待。”
“休息还要带相机?”她调侃地看他一眼。
“职业病吧。”林宇笑着挠头,“但我不会拍得太多。今天的主角不是镜头,是我们。”
苏瑶看着他那有点笨拙又真诚的表情,没忍住轻轻笑出声。“好吧,导演先生,那我们出发。”
车站外的街道被晨光染成了淡金色。公交车从远处缓缓驶来,车窗上映着一排排行道树的倒影,仿佛一幅慢慢移动的风景画。
他们并肩坐在车窗旁。窗外的城市从熟悉的校园街道,渐渐过渡到热闹的商业区、再到远郊那片静谧的蓝色天际线。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广播轻声播着天气预报。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两人之间的座位上,形成一条细细的光带。
“你知道吗,”苏瑶忽然轻声说,“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拍纪录片的过程,其实就像旅行。”
“旅行?”林宇转头看她。
“嗯。只是目的地不一样。纪录片是去探索‘人’的故事,而旅行……是让自己重新变成人。”
林宇愣了愣,心里被什么柔软地触动了一下。
他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轻声回答:“那今天的旅程,就算是——我们重新变回自己的一天吧。”
苏瑶笑着点头,目光里藏着温柔的光。
抵达滨海小镇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空气中带着一丝海腥味,还有潮湿的风,从街角轻轻掠过。
远处,一座蓝白色相间的建筑闪着光,那就是蓝境海洋馆。透明的玻璃幕墙映出整个天空,仿佛海天之间没有界线。
他们沿着木质步道走过去,海鸟从头顶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
苏瑶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好久没闻到海的味道了。”
林宇拿起相机,对准她。“这才是我想拍的画面。”
“喂,别拍我啊。”她赶紧抬手挡镜头。
“没办法,你看起来比海更平静。”他嘴角带着一丝笑。
苏瑶微微一怔,脸上泛起一丝浅红,只好假装看远处的海面。
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带来一阵微凉,也带走了未说出口的情绪。
进入海洋馆前,林宇看着那一扇通向深蓝的玻璃门,忽然觉得——这一刻,就像纪录片《世界》的另一页。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剧本,没有计划,也没有摄像组。
只有他们两个人,与这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