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北电宿舍区，晨雾像揉碎的裹着红砖楼，连窗外的玉兰花都还敛着花瓣，520宿舍的灯却已经亮得扎眼。王奕掀开被子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空气，她记着周诗雨浅眠，上回翻专业书时书页响得重了些，都让这人睁眼愣了半分钟。
脚刚触到地板，她先伸手摸了摸床头的温湿度计。指尖裹着的凉意撞上“24c”的荧光数字时，才悄悄松了口气。转身往阳台走时，她把拖鞋后跟捏在手里，光脚贴着冰凉的瓷砖挪，连鞋底蹭地的声响都掐得死死的。
阳台角落的小电锅正冒着细得快融进雾里的白气，王奕盯着锅里的红糖粥，右手握着长柄勺轻轻搅。糯米在沸水里散开，煮得软乎乎的，边缘泛着层淡金色的米油，像裹了层暖光。她特意比昨天少放了半勺红糖。昨晚周诗雨练完舞回来，捧着保温碗吸溜时嘟囔了句“今天的粥好像甜了点”，这话没头没尾，却被她记在了手机备忘录的“诗雨喜好”里，还标了红。
粥快好时，她从抽屉里摸出密封盒，里面的雪梨丁切得匀匀的，指甲盖大小，连靠近果核的硬纹都剔得干干净净。前世周诗雨总抱怨雪梨煮在粥里太硬，嚼着像啃梨干，这次她特意切得碎，煮透了会软得入口就化。
“一一？”里屋传来带着睡意的轻唤，尾音还沾着点鼻音。周诗雨揉着眼睛坐起来，后腰下意识往床头的靠枕上抵。那是王奕上周悄悄换的记忆棉靠枕，她翻了三晚测评，才选了承托力最适合腰肌劳损的款。
“诗雨小姐姐，你醒了啊！还可以再躺会儿，粥刚煮好，得放温了才能给你吃。”王奕端着印着小猫咪的保温碗走进来，碗沿沾的水汽在冷空气中凝了层薄霜，暖得能看见淡淡的白雾。她把碗放在周诗雨的书桌上，又转身去床头柜里翻热敷贴，撕包装时特意避开最粘的边角，怕扯着皮肤疼：“昨天看你练舞时，手总往腰上按，先贴上这个，温温的，不烫。”
周诗雨乖乖掀开睡衣一角，露出后腰淡淡的淤青，那是昨天练跳转时没站稳，撞在把杆上弄的。王奕的指尖捏着热敷贴边缘，一点一点往她腰上贴，偶尔指腹蹭到她的皮肤，带着点玉石般的微凉，却让她觉得暖融融的，连淤青处的疼都轻了些。
“你怎么起这么早呀？”周诗雨看着王奕眼下淡淡的青影，心里发紧。她昨晚起夜时，还看见王奕的书桌亮着灯，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剧本批注，知道她改剧本到后半夜。“不用总为了我早起的，我自己也能煮。”
“我一直醒得早，躺着也睡不着。”王奕垂着眼，把碎发别到耳后，没说真话。其实她定了五个闹钟，从六点开始，每隔十分钟响一次，手机还调了震动揣在枕头底下。她怕起晚了，让周诗雨空腹去练舞。前世就是这样，周诗雨为了赶早功空腹练了一上午，低血糖晕在练功房，醒来时手还死死抓着把杆，后来就落下了饿肚子就心慌的毛病，这后遗症跟着她好几年，王奕想在这一世，把所有可能的伤害都掐掉。
她把保温碗递到周诗雨手里，还特意把碗柄转了个方向，对着周诗雨的手：“尝尝，加了雪梨，解腻。”周诗雨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糯米软得不用嚼，顺着喉咙滑下去，红糖的甜不齁，混着雪梨的清润，刚好熨帖了她早起发紧的胃。吃着吃着，勺子突然碰到个软乎乎的东西，她低头一看，碗底藏着颗剥好的鹌鹑蛋，蛋白嫩得像刚煮好的温泉蛋，轻轻一戳就能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鹌鹑蛋呀？”她抬头问，眼睛弯成了小月牙，连声音都带着点甜。“上次在食堂，看你夹了两次。”王奕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翻开了《导演基础》，书页却没怎么动——她的目光总悄悄往周诗雨那边飘，怕她吃得太急噎着，也怕她又像上次那样，把不爱吃的蛋黄挑出来丢在一边。
果然，周诗雨咬了口鹌鹑蛋，把蛋黄悄悄往碗边推了推，眼神还偷偷往王奕那边瞟，像个藏着糖不让人发现的小孩。王奕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拿过她的碗，用勺子把蛋黄舀到自己嘴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次。
周诗雨的脸颊瞬间红了，从耳根红到下颌线，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粥，耳尖烫得能感觉到温度。她昨天才随口跟王奕说过“蛋黄噎人，我不爱吃”，没想到这么小的事，她居然记在了心里。
周一清晨，周诗雨跟着王奕去食堂吃早餐。刚走到窗口，宿管张阿姨就笑着冲她招手，声音亮得能穿透食堂的嘈杂：“小姑娘，你就是一一的室友吧？来，阿姨给你多打勺南瓜粥！”
不锈钢的勺子舀起金黄的南瓜粥，落在碗里时溅起小小的水花，周诗雨看见粥面上漂着几粒饱满的枸杞，颗颗都透着红亮，一看就是特意挑过的，没有一颗干瘪的。“阿姨，您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枸杞呀？”她有点惊讶，自己从没跟别人说过这喜好，连家里人都记不清她爱往粥里加枸杞。
张阿姨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悄悄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王奕，声音压得低了些：“还不是一一那孩子，昨天傍晚来食堂问我‘阿姨，胃寒的人早上吃什么粥好’，我跟她说南瓜粥加枸杞最温补，还养胃。她当时就跟我念叨，说‘我室友胃不好，得让她多吃点’，还特意让我今天多准备点枸杞，说要给你留着。”
周诗雨拿着粥碗，转头看向王奕。女孩正站在豆浆窗口前，背对着她，黑色的短发在晨光里泛着软乎乎的光，肩膀挺得直，却没了平时的冷硬。她想起昨天体检时，校医拿着报告叮嘱她“胃寒得少吃凉的，多吃点温补的食材，比如南瓜、枸杞这些”，当时王奕就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捏着张纸，她当时还纳闷，王奕怎么会在体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