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开张。
玻璃门上贴着的“暂停营业”告示边缘微微卷起,陆修坐在工作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块殷墟古玉。玉璜璜触手温润,血色沁斑在灯光下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几天前,他曾对沈清秋说过要离开一段时间。
“几个月,或许更久。”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尽量轻松,像是出门办件普通的事。
沈清秋回道:“那...走之前,一起吃个饭吧。叫上小棠。”
此刻,暮色渐沉,陆修看了眼时间,该动身了。
他没有走往常的路,而是特意绕了一条僻静的小巷。这几天,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工作室,虽然柳薇说过外面的威胁已经清除,但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始终没有完全消失。
小巷阴暗潮湿,墙角堆积着杂物,几只野猫警惕地从垃圾桶后探出头,又迅速缩了回去。陆修脚步很轻,几乎是贴着墙根走,敏锐地感知着四周的动静。直到确认没有异常,他才拐出巷口,来到花店后门。
花店二楼亮着温暖的灯光。
陆修沿着狭窄的外部楼梯走上去,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陆哥!”小宇兴奋地喊道,他穿着干净的校服,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
屋内,暖黄的灯光下,沈清秋正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她换了身家常的棉麻长裙,腰间系着素色围裙,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
夏小棠也在,正帮忙摆放碗筷。她今晚穿了件浅杏色的针织衫和长裙,看起来温婉许多。
“陆修哥。”见陆修进来,她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
“来了。”沈清秋的声音很轻,“刚好,饭菜都好了。”
小小的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都是些家常菜:清蒸鱼、红烧排骨、蒜蓉青菜、冬瓜汤...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窗外飘来的淡淡栀子花香。
“沈姐姐忙了一下午呢!”夏小棠笑着拉开椅子,“我就打打下手。”
小宇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好,眼睛直勾勾盯着红烧排骨。
四人围坐吃饭,气氛起初有些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小宇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趣事,渐渐打破了那层微妙的沉默。
陆修吃着饭菜,味道很熟悉,是沈清秋一贯的手艺,清淡却入味。他注意到她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偶尔给儿子夹菜,或者安静地看着大家吃。
“手艺真好。”陆修开口道,声音比平时柔和几分。
沈清秋微微一愣,随即浅浅笑了笑:“都是些家常菜,合口味就好。”
她起身去厨房盛汤,陆修的视线无意识地追随过去。沈清秋走路的姿态总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轻盈,腰肢很细,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颈间的古玉似乎微微发热。
陆修猛地收回视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饭后,夏小棠兴致勃勃地拿出一个木匣。“给你们看我最近修复的几件小东西。”她打开匣子,里面是几件精美的瓷器和玉饰。
她拿起一件青瓷小碗,神采飞扬地讲解起来:“这个特别难处理,裂纹很细,我用的是一种古法胶剂,温度和时间都要控制得极其精准...”
灯光下,夏小棠的脸庞泛着光,眼神专注而热情。
陆修听着,偶尔点头,目光却不时飘向厨房方向——沈清秋正在安静地准备茶点,背影柔和。
当夏小棠又一次激动地转身,发梢扫过陆修手背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头发轻轻撩到耳后。
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夏小棠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僵在原地,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她睁大眼睛看着陆修,嘴唇微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修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反应,手指收回时,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耳垂。
“头发沾到嘴角了。”他语气平常地说道,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点灰尘,目光却依然追随着厨房里的身影。
夏小棠猛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整理根本不乱的头发,心脏怦怦直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偷偷瞥了陆修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亲昵只是她的错觉。
沈清秋端着茶盘走过来,似乎没有注意到刚才的插曲。“喝点茶吧,刚泡的茉莉花茶。”
陆修接过茶杯时,指尖与沈清秋的有一瞬间的触碰。她很快收回手,眼神低垂。
小宇已经吃饱喝足,开始在沙发上打滚,一会儿模仿机器人,一会儿又假装自己是超人。
“小宇,该洗澡睡觉了。”沈清秋柔声催促。
“再玩一会儿!”小男孩嘟着嘴抗议,在沙发上跳来跳去。
陆修看着活泼的小宇,笑道:“听话,快去洗澡。”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
沈清秋看着他,眼神微微闪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拉过儿子:“你陆哥说得对,很晚了。”
好不容易哄着小宇去洗澡,沈清秋也跟了进去,客厅里只剩下陆修和夏小棠。
夏小棠还在为刚才的撩发心跳不已,低头假装专注地整理木匣里的工具,不敢看陆修。
陆修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紧张,很自然地坐到她身边的沙发上。沙发很小,他的腿几乎贴着她的。
“你刚才说的那种古法胶剂,成分能耐受温度变化吗?”他问道,语气专业,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夏小棠努力平复心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想要回答,却差点撞上陆修近在咫尺的脸。他不知何时凑得这么近,正专注地看着她手中的工具。
“应、应该可以,”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做过耐温测试...”
陆修点点头,一只手很自然地搭上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做得不错,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隔着薄薄的针织衫,温度几乎灼人。夏小棠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后背那一片肌肤异常敏感,心跳如擂鼓。
她不明白陆修今天是怎么了。这些亲昵的举动,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做。可是现在,他却做得如此自然,仿佛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陆修哥...”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微颤地开口。
陆修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亲密,迅速收回手,轻咳一声:“抱歉,我可能有点累了。”
夏小棠偷偷观察着他,再次发现他颈间那块古玉。她记得陆修说过这只是地摊货,但凭她专业的眼光,那玉的沁色和包浆都显示它至少是千年以上的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