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无声合拢。
陆修站在房间中央，指尖无意识擦过裤缝。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复合地板上切出细长的光带。
“这是你的办公区域。“柳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修回头时，目光掠过她浅灰色西装套裙的腰线。自知晓她的秘密后，他的视线总会不自觉地扫过她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她又绑着那个带子。
陆修走到桌前，手指拂过桌面的触控屏。屏幕亮起，显示着“补天项目-特别技术顾问陆修”的字样。
“保密条例在这里签。”柳薇递过来一份纸质文件，“每周五下午三点前提交工作报告。非必要不离开研究所区域，特殊情况需要我签字批准。”
她的语气公式化，像在宣读操作手册。但当她从西装内袋取出另一张黑色门禁卡时，声音略微放轻：“最高权限。可以进入地下一至三层的实验室和档案室。”
接着是一部厚重的加密通讯器，哑光黑色外壳，比普通手机沉得多。“紧急频道已经设置好了。”柳薇说这话时，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秒，“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优先联系我。”
陆修接过两样东西。门禁卡边缘带着细微的磨砂感，通讯器的按键反馈清晰有力。
等柳薇的高跟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陆修才真正打量起这个新环境。办公桌右侧嵌着一台多屏工作站，主机箱侧面贴着“量子计算单元”的标识。书架上是空的，但旁边有个小冰柜，里面整齐码着矿泉水和能量饮料。
他坐下，打开工作站。登录界面简洁得过分，只有一个输入框。插入门禁卡后，屏幕瞬间被数据流淹没。
“蓝c实验室。”他轻声说。
检索结果跳出来的速度让他手指微顿。七百三十万条相关记录，从公开论文到卫星影像，甚至包括某些他从未听说过的学术期刊的扫描件。他点开一条标注为“能源异常事件”的档案，里面是二十年前某偏远地区的气象监测报告，细节精确到每小时的辐射值变化。
另一份关于“星海”项目的非核心摘要，足足有一百五十页。虽然关键部分都被涂黑，但那些技术术语和能量模型已经足够震撼。陆修靠在椅背上，感受着皮质座椅的支撑感。比起老街工作室那把吱呀作响的木头椅子，确实不太一样。
加密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显示一条简短消息：「冰箱下层有三明治。—柳薇」
陆修起身打开冰柜，果然在饮料后面发现一个牛皮纸袋。金枪鱼蛋黄酱口味，还带着凉气。他拆开包装咬了一口，目光扫过窗外。研究所的围墙很高，但能看到一角蓝天。
工作站屏幕仍亮着，数据库的深度远超他想象。这里确实能提供老街给不了的资源，虽然代价是每周五要交报告。
他拿起通讯器，回复框里的光标闪烁。最终只打了两个字：「收到。」
第二天。
加密通讯器在凌晨七点震动。屏幕显示简短的指令：「b2-07隔离室，即刻。」
陆修套上外套时注意到窗外还是深蓝色。走廊的日光灯刚亮起，在地面投下清冷的光晕。b2层的空气带着纸张霉变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隔离室比想象中简陋。不锈钢操作台上铺着绒布，上面散落着几十份焦黄脆化的纸页，有些边缘已经碎成粉末。穿着白大褂的老研究员推了推眼镜：“明代兵部密函，出土时浸过水。专家组尝试三个月，最多还原三成字迹。“
陆修戴上特制手套时，注意到单向玻璃后有人影晃动。
柳薇穿着灰蓝色竖纹西装，环抱手臂站在监控画面前。新换的珍珠耳钉随着她偏头的动作微闪。
“我需要单独操作。“陆修说。当研究员们鱼贯而出后，他打开紫外线灯，让淡紫色的光线笼罩整个操作台。
第一张纸页的焦痕像退潮般消散。蓝光从指腹渗出，顺着纸张纤维游走，碳化的部首偏旁重新组合成墨迹。当“东南倭患“四个字完整浮现时，监控器后的科研人员摘下了眼镜。
陆修连续修复到第七份密函时，额角渗出细汗。但相比在老街工作室时大脑被抽空的眩晕感，此刻只是像长时间聚焦后的酸胀。隔离室的恒温恒湿环境显然起了作用。
柳薇的助手正要开口说话，她轻轻摇头。透过观察窗，可以看见陆修正在修复最后一份残页——那上面原本只有几个模糊的墨点。蓝光流转间，清晰的沿海布防图逐渐显现，甚至还能看清图侧小楷标注的潮汐时间。
“报告上写新型无损还原技术。“柳薇对助手说话时，目光仍锁在陆修微微发抖的手指上，“特别是碳十四检测数据有偏差的部分，统一备注为仪器校准误差。“
当陆修推开隔离室的门时，额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一直等候在外的助手立即递上冰镇的能量饮料，瓶身凝结的水珠顺着陆修的指尖滑落。
“辛苦了。“助手低声说，“需要帮您准备早餐吗？“
陆修正要开口，柳薇已经走了过来。她自然地接过话头：“我带他去食堂。“
这句话让助手明显怔住，连旁边收拾设备的研究员都停下了动作——谁都知道柳工从不与人共进早餐，她总是带着咖啡和三明治独自走进办公室。
柳薇仿佛没注意到周围的寂静，只是侧身对陆修示意：“研究所的豆浆是现磨的。“她说话时，珍珠耳钉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经过走廊时，两个抱着资料的研究生下意识让路。他们盯着并肩而行的柳薇和陆修，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柳工今天居然去食堂？“
“还带着那个新来的顾问......“
低语被远远抛在身后。陆修注意到柳薇的步伐比平时稍慢，似乎是在配合他略显疲惫的节奏。晨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在她侧脸投下柔和的光影。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座冰冷的研究所，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