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晶屏幕的冷光映在会议桌光滑的表面。
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内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锤击，砸在“环球奇异现象基金会”的名字上。
“……以‘危害国家安全’、‘非法研究’、‘窃取国家机密’等多项罪名，依法对‘环球奇异现象基金会’设在我国境内的所有分支机构和实验室，进行彻底查封……”
画面切换。穿着制服的人员冲进挂着基金会徽标的大门，箱箱文件被搬出，电脑主机贴上封条。几个模糊的、被打上马赛克的人影被押解上车。
陆修坐在长桌末端，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电脑的边缘。冰凉的触感。屏幕上正滚动着内部简报，比新闻更详细，也更残酷。主要成员名单，资产冻结清单，实验室查封现场的高清照片。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设备，源自海底遗迹的那些，如今成了罪证。
“啪。”
周将军遥控器一点，屏幕暗下。他双手按在桌沿，身体前倾，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在陆修身上停留一瞬。
“尾巴，总算砍掉了。”周将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量。“这些年，这颗毒瘤借着科研名义，渗透了多少关键领域？今天连本带利，清算干净。”
柳薇坐得笔直，墨蓝色的制服衬得她脖颈修长。她面前摊开着一份厚厚的报告，手指正停在其中一页的彩色图片上——那是缴获的密封舱内部结构图。
“基金会亚太区的行动网络基本瘫痪。”顾临渊接口，他调出全球地图，几个红色光点密集分布在东亚，此刻正逐个黯淡下去。“残余势力退守公海或南太平洋几个小岛，短期内难以恢复元气。这次行动，得益于前期情报的准确，以及……”他顿了顿，看向陆修，“关键时刻的关键突破。”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陆修感到柳薇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他微微颔首，没说话。这种场合，沉默比言辞更安全。
“陆修的贡献，毋庸置疑。”周将军接过话，语气肯定。“从锁定‘镇魂钟’，到发现基金会隐藏的物资点，没有你，我们打不掉这个窝点。你的能力，在这次行动中证明了其战略价值。”他话锋一转，“但胜利不是终点。缴获的东西，才是新的开始。”
会议后半段转入技术总结。柳薇主导，展示了基于缴获物资和遗迹核心区新数据的研究进展。
全息投影亮起，几段扭曲的、非人类的符号缓缓旋转。那是从遗迹壁画和部分缴获物上提取的巨人文明信息碎片。
“能量编码方式，与现有物理体系截然不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研究员指着符号的某个节点，“看这里，这不是简单的能量引导，更像是一种……对物质底层结构的‘对话’或‘说服’。”
另一段投影展示了对密封舱内某种合金的分析。在超高倍显微镜下，合金的原子排列呈现出一种有规律的、仿佛生命体般的脉动。
“具有某种程度的自我修复和自适应特性。基金会试图复制，但成果拙劣。”柳薇放大图像，“而我们在遗迹核心区记录到的能量波动，与这种物质的‘基底频率’有高度共鸣。巨人的技术，似乎建立在一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活性的物质观念上。”
陆修凝视着那些符号和图像。右手的掌心微微发热。在遗迹核心，他化为穹顶的那一刻，曾感受到类似的“流动”与“呼吸”。那不是冷冰冰的机器语言，而是一种更宏大、更古老的存在低语。这些研究碎片，正一点点印证他那种模糊的感知。
“消亡原因呢？”周将军问。
柳薇切换画面，出现一片混乱的能量轨迹模拟图，如同星云爆炸后的残骸。“信息残缺。但有多处指向‘能量失衡’、‘内核崩溃’。似乎他们的技术本身蕴含着某种巨大的风险，最终反噬自身。”
会议在一种混合着兴奋与凝重的气氛中结束。收获巨大，谜团也更深。
众人离去后，会议室只剩下陆修和柳薇。她收拾着文件，动作利落。
“感觉怎么样？”她没抬头，声音平淡。
“信息量很大。”陆修如实说。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尝试回忆在海底隔空感知密封舱的细节。那种将意识延伸出去，触碰能量流的感觉，比单纯修复物品更微妙，也更耗神，但掌控感更强了。
柳薇终于看向他，目光锐利。“你的能力，和那些巨人……有没有更具体的感应？”
陆修沉默片刻，组织语言。“在核心区的时候，感觉……不像在使用工具，更像是在融入一个庞大的生命体。能量的流动，有它的节奏和意图。‘蓝图’系统，也许不只是修复，更像是……理解并共鸣那种‘意图’。”
柳薇走近几步，隔着桌子，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研究所通用的消毒皂味道。她的视线落在他自然垂落的右手上，肤色已经恢复正常，看不出丝毫透明化的痕迹。
“那些症状消失了？”她问得很轻。
陆修点头。
柳薇拿起最后一份文件夹。“走吧，去实验室。‘镇魂钟’能量残留分析报告该出来了。你对那种频率最敏感。”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走廊空旷，脚步声回响。
陆修看着柳薇挺直的背影，墨蓝制服勾勒出肩线，束腰设计显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往下是笔挺的长裤和低跟皮鞋。她刚才那个转瞬即逝的表情，像是肯定，又像是……欣慰？
他甩开杂念，将注意力拉回自身。能力的增强是实实在在的。但对源头的好奇，如同种子，在心底悄然发芽。巨人文明为何消亡？这套“万物蓝图系统”为何会选择他？仅仅是意外触电的巧合吗？还是存在着某种更深层的、尚未被察觉的联系？
这些问题，暂时没有答案。但脚下的路，似乎清晰了一些。
他加快步伐，跟上柳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