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道三方暗通款曲、各怀鬼胎的商议不同,正道四大宗门的议事之地,弥漫着截然不同的肃然之气。
剑意门门主凌苍澜端坐于青石主位,腰间“寒川剑”随呼吸微微震颤,剑鸣清越,仿佛已嗅到战场的血腥。他身旁,青云宗宗主云鹤道长手持拂尘,银须垂胸,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时,满是沉稳与凝重;赤焰丹宗宗主炎阳子身着火红道袍,袖口三足金乌纹路在灵火映照下流转光芒,周身萦绕的丹气既凛冽又醇厚;万兽山山主孟啸天身材魁梧如铁塔,兽皮披风上还沾着灵兽的绒毛,身后隐约传来灵禽异兽的低鸣,自带一股蛮荒威压。
“魔道此次来势汹汹,血魔宗任我行牵头,联合玄阴教、炼尸宗,更有三百余艘战船压境,显然是冲着玄元谷的上古灵脉而来。”凌苍澜率先开口,声音如剑锋破风,“百年大战,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若让魔道得逞,不仅玄元谷易主,正道诸宗的山门也将岌岌可危。”
云鹤道长抚了抚胡须,缓缓道:“我青云宗擅长御器控阵,‘九霄天罗阵’可牵制敌方远程修士与战船;剑意门剑法卓绝,正面迎击血魔宗的近战主力最为合适;赤焰丹宗的丹火既能伤敌,又能炼制疗伤丹药,可居中策应;万兽山的灵兽军团冲击力惊人,正好克制玄阴教的阴邪术法与炼尸宗的尸傀。”
炎阳子点头附和,掌心浮现出三枚色泽各异的丹药:“我宗已备妥‘烈焰破邪丹’‘固元续命丹’‘清心宁神丹’,战时分发给各宗门,助力杀敌疗伤,抵御魔道阴毒。只是血魔宗行事狠辣,玄阴教与炼尸宗更是阴诡难测,需提防他们联手突袭。”
孟啸天瓮声瓮气地拍了拍石桌,震得杯盏微微作响:“我万兽山的金翅大鹏、碧水玄龟已蓄势待发,只要魔道敢露头,定叫他们尝尝灵兽撕咬的滋味!不过得提前敲定对阵目标,免得战时混乱,误了大事。”
四人围绕作战计划细细磋商,从兵力部署到进退暗号,从灵脉守护到援军调度,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最终议定:剑意门专攻血魔宗近战弟子,青云宗以阵法牵制魔道战船与远程修士,赤焰丹宗居中策应、救治伤员,万兽山则对抗玄阴教与炼尸宗的尸傀军团。谁也未曾想,这份凝聚正道心血的作战方案,竟与魔道暗中拟定的分工惊人地相似,仿佛冥冥之中,正邪两道早已注定要在玄元谷展开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死战。
议事结束,四大宗门弟子即刻整装出发,战船列阵,修士齐集,浩浩荡荡朝着玄元谷挺进。灵旗招展,灵光冲天,与魔道舰队散发的阴邪气息遥遥相对,天地间的灵气与魔气剧烈碰撞,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能量乱流。
一日后,玄元谷上空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正邪两军遥遥对垒,规模之宏大足以让任何修士心惊。高空之中,正道修士密密麻麻如繁星点点,剑意门的青芒、青云宗的白虹、赤焰丹宗的火红、万兽山的褐光交织成璀璨光幕;魔道修士则笼罩在浓郁黑气之中,血魔宗的血红、玄阴教的幽蓝、炼尸宗的灰败,透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与凶戾。
双方战船更是气势恢宏。正道战船以千年灵木为基,镶嵌无数灵石,船身刻满防御阵法与攻击符文,船头雕刻龙凤麒麟等祥瑞之兽,浩然正气沛然涌动;魔道战船则由阴沉木与修士骸骨炼制而成,船身布满狰狞骨刺与血色纹路,船头是张牙舞爪的恶鬼雕像,黑气缭绕间,隐约能听到亡魂的哀嚎。
任我行端坐于己方旗舰中央的玄铁宝座上,这宝座由百年玄铁打造,雕刻着无数恶鬼噬人图案,扶手处镶嵌两颗巨大的血色宝石,散发着浓郁血腥味。他一身黑袍无风自动,墨发狂舞,周身魔气几乎凝成实质,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对面的正道阵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宝座左侧,影舞一袭紧身黑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脸上蒙着黑纱,仅露一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右侧,朱肥豚穿着宽松黑袍,肚子鼓鼓囊囊,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狼牙棒,嘴角流着口水,眼神贪婪地盯着战场,早已按捺不住动手的欲望。任我行身后,传令官身着黑色甲胄,面无表情地躬身待命,时刻准备传达军令。
“传令官!”任我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传令官立刻上前躬身听命。
任我行深吸一口气,体内金丹之力轰然运转,浑厚的灵气裹挟着他的声音,如惊雷般传遍四野,每一个魔道修士都听得清清楚楚:“众将士!百年一战,在此一举!正道伪君子占灵山宝地,独享天地灵气,却自诩天命在身!今日,我们便踏平玄元谷,杀尽伪君子,夺他们的资源,占他们的山门!有功者,封侯拜将,灵丹妙药、天材地宝任尔取用;怯战者,休怪本血子无情!给我——杀!”
这番话如同点燃了导火索,魔道修士眼中瞬间燃起贪婪与凶戾,嘶吼声、咆哮声此起彼伏。
“杀!杀尽正道伪君子!”
“夺资源!占山门!”
呐喊声中,血魔宗弟子率先发难,他们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铺天盖地朝着正道阵营冲去,手中血色兵器闪烁森寒光芒,目标直指剑意门与赤焰丹宗的防线。紧随其后,魔道战船之上,远程修士齐齐引动术法,各色魔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玄阴教的“幽冥鬼火”幽蓝诡异,触之即燃,灼烧修士灵力与神魂;炼尸宗的“腐骨毒雾”灰败腥臭,侵蚀肉身与法宝;无数魔箭、魔符破空而来,带着毁灭性的气息。
“正道弟子,随我迎敌!”凌苍澜一声大喝,率先拔出“寒川剑”,青芒暴涨,一道数十丈长的剑气横扫而出,瞬间斩杀数十名血魔宗弟子。
正道修士亦不甘示弱,剑意门弟子剑势凌厉,一道道青色剑气交织成网,将冲在最前面的血魔宗弟子纷纷斩落;青云宗弟子祭出各色法宝,飞剑、宝镜、玉如意在空中盘旋飞舞,与魔道术法轰然对撞,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灵光与魔光交织闪烁,照亮整个玄元谷;赤焰丹宗弟子挥手抛出一颗颗“烈焰破邪丹”,丹药炸开化为熊熊丹火,既挡住了幽冥鬼火与腐骨毒雾,又灼烧着冲来的魔道修士;万兽山山主孟啸天一声令下,金翅大鹏振翅高飞,尖啸着俯冲而下,利爪撕裂数名玄阴教修士的身躯,碧水玄龟则趴在正道阵营前方,巨大龟壳挡住无数魔箭与魔符,周身水系灵力涌动,时不时喷出一道巨大水箭,将魔道修士击飞。
战场之上,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术法爆炸声交织成死亡乐章。不过片刻,漫天修士便死伤惨重,残肢断臂、破损法宝、断裂兵器如断线风筝般从高空坠落,染红了下方山谷,原本青翠的草木被鲜血浸透,散发着刺鼻腥味,连空气中的灵气都变得浑浊不堪。
任我行看着下方惨烈战况,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仿佛眼前死去的不是一条条生命,而是微不足道的蝼蚁。他端起身旁侍女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汤醇厚,却压不住空气中的血腥气。
“传我军令!”任我行放下茶杯,声线毫无波澜,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令厉无咎、任务阁二位金丹中期长老,各率一、二、三队,即刻冲锋,务必冲散正道阵营的中宫防线!敢有退缩、推诿或未竟使命者,军法处置,格杀勿论!”
“遵命!”传令官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离去,驾着一道魔光朝着后方战船疾驰而去。
此刻,另一艘魔道战船的厢房内,厉无咎正与任务阁的两名金丹中期修士对坐品茶。厢房内布置简单,一张木桌,三把木椅,桌上摆放着一套简陋茶具,茶汤早已凉透。厉无咎身着青色道袍,面容清瘦,眼神深邃,周身气息沉稳,显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周长老一身黑衣,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几分隐忍;吴长老身材微胖,神色忐忑,时不时看向窗外战场,眼中满是惊惧。
传令官的身影出现在厢房门口,高声传达了任我行的军令。
听完传令,周长老脸色瞬间惨白,手中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完了!这分明是让我们去送死!正道中宫防线有赤焰丹宗和青云宗联手镇守,我们这三队人马冲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厉无咎端起凉透的茶汤,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时,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果然还是不会放过我们。让我们上前线送死,好一手借刀杀人的计划。”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道袍,“慌也无用。冲散对面的阵营,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退缩,任我行的人此刻恐怕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待在这里,只能等死。”
吴长老闻言,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求生欲:“可……可那防线如此坚固,我们怎么可能冲得散?”
“事在人为。”厉无咎眼神锐利,“正道此刻虽占据上风,但激战至今,也已消耗不少。我们集中兵力,专攻一点,未必不能撕开一道口子。况且,任我行要的是‘冲散’,而非‘攻破’,只要能打乱他们的阵型,便是完成了任务。”
周长老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厉兄说得有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三人不再犹豫,立刻起身走出厢房。厉无咎召集一队修士,周长老与吴长老分别召集二队和三队,三支队伍共计两千余名魔道修士,修为参差不齐,但此刻都知退无可退,眼中燃起决绝光芒。
“诸位,今日一战,退则死,进则生!随我冲锋,若能活下来,日后必有厚报!”厉无咎高声喊道,声音带着感染力。
话音未落,他率先朝着正道中宫防线冲去,手中祭出一柄长剑,灵力灌注之下,剑身爆发出耀眼光芒。周长老与吴长老紧随其后,各自祭出法宝,带着队伍悍然冲向前线。两千余名魔道修士如同决堤洪水,朝着青云宗与赤焰丹宗联手布下的防线扑去。
传令官将三人领命出征的消息传回任我行耳中时,“哦?倒是有些意外。”任我行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本以为他们会找些借口推诿,或是干脆叛逃,正好给我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没想到倒是识趣。”
他抬手示意传令官退下,目光投向远处激战的战场,厉无咎三人率领的队伍如同黑色箭头,正朝着正道中宫防线猛冲,与剑意门弟子激战在一起。
“有意思。”任我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内心冷笑不已,“不过,真以为乖乖冲锋就能活下来?太天真了。一次冲锋死不掉,那就次次冲锋,直到你们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或是大战结束。
他的目光幽幽如深渊,看着天上不断坠落的尸体,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再次端起茶杯,悠闲地品了起来。茶汤的醇厚与空气中的血腥气奇异地混合,在他看来,这便是胜利的味道。
一旁的朱肥豚看着战场惨烈厮杀,早已按捺不住心中躁动,他搓着胖乎乎的双手,眼神贪婪地盯着正道修士身上的法宝,忍不住说道:“大哥,你看这战场打得火热,那些正道修士的法宝可都是好东西啊!不如让我也上去冲杀一阵,抢几件法宝回来玩玩?”
话还没说完,便被任我行抬手打断:“不急。”
任我行的目光扫过战场,看着双方你来我往、死伤惨重,缓缓道:“正道四大宗门底蕴深厚,即便此刻处于劣势,也绝非轻易可破。先让这些炮灰去消耗他们的实力,等到双方都筋疲力尽,尾末之时,我们再出手收拾残局,方能一战定乾坤,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