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葵的眼泪流得更凶,慌乱地摇头:“我……我不知道……龙葵太没用了……”
“不,你有用。”红葵打断她,猩红的眸子里闪烁着幽光,“只是你用错了方法。”
她凑得更近,气息几乎呵在龙葵敏感的耳廓上,看着那白皙的耳垂迅速染上薄红。
“听着,龙葵。殉剑——救不了姜国,更救不了你的王兄。”
龙葵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可是……古籍上记载,王室处女之血……”
“那是绝路!是放弃!”红葵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死了,魔剑铸成,然后呢?你想过没有,龙阳亲眼看着你跳进铸剑炉,他会怎么样?他就算靠着魔剑赢了这场仗,他的心也死了!一个心死的君王,还能守住姜国吗?”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龙葵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从未想过……王兄会……
红葵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语气重新变得轻柔,却更具穿透力:“想真正帮他吗?想让他活下去,想陪着他一起守住姜国,守住你们的一切吗?”
龙葵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急切地抓住红葵的衣袖,用力点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想!龙葵想!红衣姐姐,我该怎么做?”
红葵唇角那抹笑意加深了,带着诱人堕落的甜美与危险。
“很简单。忘掉那该死的铸剑炉。”
“按我说的做……”
她开始低声传授,那些话语带着罂粟般的毒性,悄然植入龙葵单纯的心田。
“王兄忧心国事,废寝忘食,你去送羹汤,不必多言,只需在他看你时,微微侧脸,露出脖颈的线条,记住,要快,放下即走,不要留恋。”
“夜里若起风雷,你就抱着锦衾去他殿外,别说害怕,只说……梦见父王母后,心中难安。他必会让你进去。”
“他若训你胡闹,不知分寸,你便垂泪,泪珠悬在睫毛上就好,不要哭出声,然后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唤他‘王兄’,尾音拖长一点点,带一点点颤音。”
“他若靠近,你便稍稍后退,眼神却不能完全离开他,要欲语还休,要让他看到你的依赖,你的恐惧,还有……你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完全庇护的小女孩了。”
龙葵听得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这些举动,每一桩每一件都超出了她所知的“兄妹”应有的界限。她下意识地想要退缩:“这……这怎么可以……这是不对的……”
“不对?”红葵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那把你推出去送死,就对了吗?龙葵,看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姜国危在旦夕,你王兄肩上扛着整个国家的存亡!他需要的是能让他坚定活下去的信念,而不是另一个需要他牺牲一切去保护的累赘!”
“你想帮他,就要用他能接受、无法抗拒的方式,牢牢抓住他!让他知道,这世上,唯有你,是不同的!”
“让他离不开你。”
最后五个字,红葵说得又轻又慢,却像带着千钧重量,狠狠砸在龙葵心上。
龙葵怔怔地看着眼前妖异绝伦的红衣女子,内心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这是离经叛道,是玩火,可情感深处,那个想要靠近王兄、想要被他牢牢注视、想要他活下去的渴望,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她想起王兄日渐消瘦的身影,想起他眉宇间化不开的沉郁,想起他偶尔看向自己时,那深不见底、让她隐隐心悸的眼神……
或许……红衣姐姐是对的?
殉剑若只能换来王兄的心死,那她的牺牲又有何意义?
一种混杂着恐惧、羞耻、以及一丝隐秘期待的情绪,在她心湖中投下巨石,漾开混乱的涟漪。
她看着红葵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红瞳,在那里面,她看不到戏谑,只有一片燃烧着的、近乎残酷的认真。
良久,龙葵用力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那双湛蓝的眸子里,虽然依旧水光潋滟,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我该怎么做?”
红葵笑了,那笑容如同暗夜里骤然盛放的彼岸花,妖冶,危险,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再次俯身,在龙葵耳边,吐出了更为具体的、如同魔咒的低语。
殿外,夜色浓稠如墨,隐隐有闷雷滚过天际。
山雨,欲来风满楼。
姜国王宫在连月的战火阴影下,早已失却了往日的笙歌曼舞,只余下死寂般的沉重。宫灯在廊下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映照着巡逻侍卫们疲惫而警惕的脸。
龙葵独自坐在寝殿的窗边。
窗外并无风雨,只有一轮被薄云遮掩的、昏黄的月亮。但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却在微微发颤。脑海里,红衣女子那带着蛊惑意味的低语,一遍遍回响。
“夜里若起风雷……就去他殿外……”
“别说害怕……只说梦见父王母后,心中难安……”
“他必会让你进去……”
没有风雷。可她心中的惊雷,早已滚过一遍又一遍。那些被红葵勾勒出的、逾越界限的画面,让她面颊发烫,心慌意乱。这……真的可以吗?王兄他会……
“在犹豫?”
红葵的声音突兀地在心底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嘲弄。
“想想前线传来的战报,想想你王兄身上可能添的新伤。你在这里多犹豫一刻,他在战场上就多一分危险。还是说,你更愿意等到某一天,亲眼看着他冰冷的……”
“不!”龙葵猛地捂住耳朵,在心底尖声反驳,尽管这毫无意义。她不要!她绝不要那样!
那股因恐惧而生的勇气,混杂着深植于骨髓的依恋,终于压倒了迟疑。她站起身,走到镜前。镜中的少女,容颜依旧清丽,只是那双总是盛满怯懦的蓝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