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王兄最终被那邪剑所控,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龙阳耳中,带着一种最后的、冰冷的警告。
“届时,就别怪龙葵……亲手为你解脱。”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龙阳狂热的胸腔。
他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冷漠的背影。
她说什么?
亲手……为他解脱?
一股混杂着极致心痛、暴怒和被背叛感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他为了她,可以不顾伦常,可以背负骂名,可以坠入魔道,而她……竟然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好……好……很好!”龙阳连连点头,脸上的疯狂逐渐被一种心死般的灰败和更加深沉的戾气所取代。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龙葵的背影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爱,有恨,有无法释怀的执念,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捂着受伤的手腕,踉跄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暖阁。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发出一声巨响,彻底隔绝了内外。
暖阁内,再次只剩下龙葵一人,以及满地狼藉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直到龙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龙葵挺得笔直的脊背,才几不可察地微微垮塌了一丝。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刚才轻易折断了骨针、点溃了龙阳真气的手指,指尖仍在微微颤抖。
体内,红葵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这下,你算是彻底把他逼到绝路了。』
龙葵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她没有回应红葵,只是用力地、紧紧地攥住了身下的锦褥,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一滴滚烫的泪水,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迅速湮没在柔软的布料中,消失无踪。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与王兄之间,那最后一丝温情脉脉的伪装,也被彻底撕碎了。
前方等待他们的,不再是兄妹相依的救赎,而是一场注定两败俱伤、通往毁灭的……
力量竞逐。
而在这场竞逐中,最先迷失的,又会是谁?
龙阳冲出暖阁,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他滚烫的脸颊,却无法熄灭他胸腔里那团几乎要将他焚毁的邪火。手腕的剧痛和手臂残留的麻痹感,混合着被龙葵(红葵)反制、威胁的奇耻大辱,以及那句“亲手为你解脱”带来的锥心之痛,在他脑中疯狂发酵、膨胀。
力量!他需要力量!足以碾压一切、让所有反抗都成为笑话的绝对力量!
魔剑!只有魔剑!
他不再犹豫,甚至没有召唤任何侍卫,如同一个孤魂野鬼,凭借着记忆和一股疯狂的执念,径直冲向王宫最深处的禁地——那座用来封存历代先王遗物、同时也是暂时存放那柄不祥之剑的幽寂殿宇。
殿门被他一掌轰开,沉重的木门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在空旷的殿内回荡。灰尘簌簌落下,空气中弥漫着陈腐与铁锈混合的气息。
大殿中央的石台上,那柄幽紫色的魔剑静静地横陈着。它不再像战场上那般光芒流转、煞气冲天,反而内敛得如同沉睡的凶兽,只有剑身上偶尔划过的一丝暗芒,昭示着其内蕴藏的恐怖。
龙阳一步步走向石台,他的眼神狂热而空洞,只剩下对力量的极致渴望。他甚至没有去想如何驾驭,如何避免反噬,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握住它,拥有它!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剑柄的瞬间——
“王兄!”
一声清叱,如同惊雷,在他身后炸响!
龙阳猛地回头。
只见龙葵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殿门口。她依旧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赤着双足,蓝色的长发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微微飘拂。她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湛蓝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决绝与……痛楚。
她终究还是来了。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让开!”龙阳瞳孔骤缩,厉声喝道,语气充满了不耐与暴戾。此刻在他眼中,任何阻拦他获取力量的人,都是敌人!
龙葵没有动。她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团幽紫色的电光开始凝聚、跳跃,那光芒与魔剑同源,却似乎更加凝练,带着一种她自身意志的烙印。
“我不会让你碰它的,王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再次狠狠刺入龙阳的心脏。他看着她掌心那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看着她眼中为了阻止他而不惜一切的决然,一股混杂着极致心痛、嫉妒(对这力量的嫉妒)和暴怒的火焰,彻底吞噬了他最后的理智。
“你以为……就凭你现在这点力量,能拦得住本王?!”龙阳嘶吼着,周身原本因为禁术反噬而有些紊乱的气息,竟在这一刻强行提聚,甚至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更加狂暴、不稳定!他不再去看那魔剑,而是将所有的怒火与杀意,统统锁定了挡在门口的龙葵!
他要用实力告诉她,谁才是主宰!谁才有资格决定一切!
“轰!”
龙阳脚下一蹬,地面石板寸寸龟裂!他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携着狂暴无匹的真气,直扑龙葵!手掌屈指成爪,指尖萦绕着扭曲的黑气,直取她的咽喉!这一击,毫无保留,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他竟对她,真的下了杀手!
龙葵瞳孔微缩,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她体内红葵的战斗本能瞬间被激发!她不退反进,掌心那团幽紫电光骤然暴涨,化作一道凝练的闪电长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迎向龙阳的利爪!
“砰——!!!”
两股强大的力量毫无花哨地撞在一起!
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殿内沉重的帷幕被撕成碎片,灰尘如同浓雾般弥漫开来!
龙葵闷哼一声,身形剧震,踉跄着向后滑出数步,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她终究是重伤初愈,仓促迎战,面对龙阳这含怒的全力一击,已然受了内伤。
而龙阳,同样不好受。他只觉得一股灼热而狂暴的力量顺着对方的手掌狠狠撞入自己体内,与他本身就不稳定的真气疯狂冲撞,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一般!更让他心惊的是,那股力量之中,竟然隐隐带着一丝魔剑的煞气,却又似乎被某种更精纯的意志所约束、驾驭!
她竟然……已经在尝试掌控这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