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下来后,他们开始着手实施计划的第一步——联系薛神医,并设法将赫连霸的怒火引向万马堂。
傅红雪再次展现出他作为复仇者所经营的人脉网络。他通过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将一封密信送了出去。信中,并未直接提及龙血竭,而是以知情人的口吻,暗示赫连霸宝库失窃之事,与万马堂内部某些人企图挑起城主府与傅红雪死斗、从而渔翁得利的阴谋有关。信中甚至还“不经意”地提到了“影子”这个称呼。
这封信真假掺半,足以在赫连霸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同时,傅红雪也设法联系上了薛神医留在边城的一个隐秘联络点,传递了翠浓安好的消息,并询问彻底解除“附骨蛆”之毒的方法。
等待回音的日子里,他们在绿洲中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白天练功、调养,晚上相拥而眠,看大漠孤烟,看长河落日。
仇恨和危险并未远离,但在这片小小的绿洲里,他们偷得了一段短暂却珍贵的宁静时光。感情的幼苗,在血与火的浇灌、在沙漠风沙的磨砺下,悄然生长,变得坚韧而深沉。
翠浓知道,风暴即将再次来临。
但这一次,她不再恐惧。
因为她知道,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不会再是一个人。
傅红雪,这一世,我们的刀锋所指,便是我们的生路所向!
绿洲的日子仿佛被沙漠的风沙凝固,却又在指尖悄然流逝。半个月过去,傅红雪背后的伤口已愈合得只剩浅粉色的疤痕,腿伤也基本无碍,功力甚至因龙血竭的残余药力和这段时日的静心调养而隐隐有所精进。翠浓的外伤也已结痂,体内毒素被牢牢压制,气色好了许多,只是身形依旧单薄,需要更多时日将养。
这日黄昏,傅红雪在胡杨林外练刀归来,额角带着细汗。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染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翠浓正坐在泉眼边,清洗着傅红雪猎回来的沙兔,准备晚餐。炊烟袅袅,混合着烤肉即将成熟的香气,给这荒寂的绿洲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傅红雪走到她身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个用胡杨木心雕刻而成的、略显粗糙的木簪。簪身简单,没有任何花纹,只在尾端被耐心地磨出了一个柔和的弧度,看得出雕刻者用了心,但手法实在算不得精巧。
“给你的。”他的声音依旧平淡,眼神却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耳根处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晕。
翠浓看着那支木簪,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狂喜交织着涌上眼眶。
木簪……前世,他也曾送过她一支木簪,后来在决裂时被他亲手掰断。那断裂的声响,成了她前世无数个噩梦里的回音。
而此刻,这支崭新的、带着他掌心温度和他笨拙心意的木簪,就静静躺在他宽大的手掌中。
她颤抖着手,接过木簪。木质温润,仿佛还残留着他雕刻时的专注。
“你……什么时候刻的?”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无事时。”傅红雪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她被夕阳镀上柔光的侧脸上。他记得她总是用一根普通的树枝绾发,他想送她点什么,这沙漠里找不到更好的材料,只有这坚硬的胡杨木。
翠浓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用木簪将自己有些散乱的长发重新绾好。动作很慢,很珍重。
“好看吗?”她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笑得如同这沙漠中最珍贵的泉水,清澈而动人。
傅红雪凝视着她,绾起长发后露出的光洁额头和修长脖颈,在夕阳下仿佛发着光。他喉结微动,低低地“嗯”了一声,目光深沉得几乎要将她吸进去。
有些东西,在无声中悄然改变。那些冰冷的防备被彻底卸下,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情感在胸腔里澎湃,几乎要破膛而出。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同于风沙的振翅声由远及近!
傅红雪眼神瞬间锐利,身形一动,已如鬼魅般掠向声音来处!片刻后,他折返回来,手中多了一只通体漆黑的、脚上绑着细小竹管的信鸽。
是他派出去的眼线传回消息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短暂的宁静,即将被打破。
傅红雪迅速解下竹管,取出里面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很小,用的是密语。他快速译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情况如何?”翠浓走到他身边,轻声问。
傅红雪将纸条递给她,声音冷冽:“赫连霸果然起了疑心,暗中扣下了万马堂一批运往关外的货物。马夫人派人交涉,双方闹得很不愉快。另外……薛神医有回信了。”
翠浓立刻看向纸条后半部分。薛神医的回信同样用密语写成,内容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附骨蛆确系西域奇毒,解药配方掌握在马夫人及其绝对心腹手中,难以获取。然,余忆起一事,或有一线生机:昔年万马堂曾与西域‘五毒教’有过往来,换取此毒。五毒教教主之女‘蓝凤凰’,性情乖张,却极重信诺,曾欠下薛家一个人情。若能找到她,或可凭此人情换取解药,或逼问出配方。然,五毒教远在西域昆仑山脚下,路途遥远,且教众擅使毒蛊,危险重重。慎决!”
五毒教!蓝凤凰!
翠浓的瞳孔微微收缩。前世,她隐约也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从未有过交集。没想到,解毒的希望,竟然落在此处!
“西域昆仑……”傅红雪沉吟道,目光投向西方,那里是连绵无尽的雪山和更广阔的未知之地,“路途不下数千里。”
这意味着,他们将离开边城这个熟悉的战场,踏入一个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领域。
翠浓握紧了手中的纸条,抬头看向傅红雪,眼神没有丝毫犹豫:“我们去。”
与其留在边城被动应付赫连霸和马夫人无休止的追杀,不如主动出击,远赴西域,寻找这唯一的解毒希望。这不仅是为了她自己的性命,更是为了彻底斩断马夫人控制她的枷锁,为了他们能毫无后顾之忧地走向那个承诺中的未来。
傅红雪看着她眼中的决然,没有任何劝阻,只是点了点头:“好。”
一个字,已然包含了所有的支持与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