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葵(红葵)单膝跪地,在那如同实质的威压下,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周身黯淡的猩红气焰被压制得只剩下薄薄一层,剧烈地明灭闪烁着,仿佛风中残烛。她看着那从魔剑中伸出的、舞动的黑暗触须,看着它们贪婪地卷向挣扎嘶吼、已被彻底吞噬的龙阳,也卷向她自己。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体内,属于龙葵的意识在恐惧地颤抖,而红葵的意志,也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发出了不甘却无力的低吼。
结束了吗?
千年的等待,挣扎,守护,以及这短暂而扭曲的重逢与对抗,最终都要在这毁灭的盛宴中,化为乌有?
不!
就在那黑暗触须即将触及她身体的瞬间,龙葵(或许是龙葵,或许是红葵,或许是他们融合后最后的共鸣)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眸子,不再是纯粹的赤红,也不是原本的湛蓝,而是在极致的绝望与不甘中,燃烧起了一种近乎透明的、仿佛要燃尽一切的火焰!
她看到了那被黑暗触须缠绕、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拉向魔剑本体的龙阳。看到了他脸上最后残留的、被痛苦和黑暗扭曲的轮廓。
王兄……
我们……不能就这样结束!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超越了恐惧、超越了力量界限的执念,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
不是为了掌控,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守护!守护那最后一丝,或许早已变质、却依旧是她存在意义的羁绊!
“啊——!!!”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不是攻击,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燃烧的灵魂本源,毫无保留地灌注向双眸!
那透明的火焰瞬间暴涨,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那不是煞气,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能量,而是最纯粹的、由极致情感燃烧而成的——心火!
以魂为柴,以念为焰!
她猛地站起身,不再防御,不再攻击,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柄苏醒的魔剑,冲向了被黑暗包裹的龙阳!
速度,快到了极致,仿佛超越了时间!
在那舞动的黑暗触须尚未完全合拢之前,她撞入了那片浓郁的黑暗之中,张开双臂,不顾那腐蚀灵魂的煞气灼烧,死死地、紧紧地,抱住了那个被魔剑控制的、冰冷而陌生的身躯!
“王兄——!!!”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他耳边,喊出了那个刻入灵魂的称呼。
然后,那透明的、燃烧着她一切的心火,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不再是攻击,而是……净化?或者说,是同归于尽般的献祭!
“嗤——!!!”
心火与魔剑最本源的黑暗恶意碰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冰雪消融般的、令人心悸的湮灭声!
黑暗触须在透明的心火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汽化!缠绕着龙阳的浓郁煞气,也被那心火疯狂地灼烧、净化!
魔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痛苦与暴怒的尖锐嘶鸣!它感受到了威胁!这心火,竟然在燃烧它的本源!
而被龙葵紧紧抱住的龙阳,在那心火的灼烧与净化下,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发出了非人的惨嚎。他体内的黑暗煞气与那心火激烈对抗,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也一同撕裂!
“放手……蠢货……你会魂飞魄散的!”体内,红葵残存的意志发出了最后的、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警告。这心火,燃烧的是她们共同的本源!
龙葵(或者说,是主导着这最终献祭的意志)没有回应。她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燃烧中已经开始模糊,只有抱着龙阳的手臂,依旧用尽最后力气收紧,仿佛要将他重新拉回人间。
崩塌在继续,毁灭的能量在肆虐。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那狂暴的黑暗煞气,在心火不计代价的燃烧下,终于开始衰退、收缩。
魔剑的嘶鸣声渐渐变得微弱,剑身上那些活化的黑暗纹路也如同失去了活力般,缓缓缩回,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最终“哐当”一声,掉落在废墟之中,再无动静。
而龙葵周身那透明的火焰,也如同燃尽的烛火,缓缓熄灭。
她抱着龙阳,两人一同摔落在冰冷的废墟之上。
龙阳周身的黑暗纹路已经消失,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那令人恐惧的毁灭气息已经散去。魔剑的反噬,似乎被那心火强行中断、净化了。
而龙葵,静静地伏在他胸前,蓝色的长发铺散开来,如同凋零的花瓣。她闭着眼,面容安详得仿佛只是睡着,但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生命的波动。
那最后的心火,燃尽了她的一切。
废墟之上,一片死寂。只有尘埃在缓缓飘落。
不知过了多久,龙阳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破碎的穹顶外,一片灰蒙蒙的、劫后余生的天空。紧接着,他感受到了胸口的重量,和那熟悉的、带着淡淡馨香的气息。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到了伏在他身上,仿佛沉睡般的龙葵。
所有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他的疯狂,他的偏执,他的失败,魔剑的反噬,以及……最后那将他从无边黑暗中强行拉回来的、灼热而决绝的拥抱,和那声撕心裂肺的“王兄”。
“龙……葵……?”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触她的脸颊,指尖却在距离她肌肤一寸的地方,僵住了。
他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感受不到她的心跳。
一种比魔剑反噬更加冰冷、更加彻底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撕裂。
“不……不……龙葵……醒醒……看看王兄……”他语无伦次,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琉璃,将她冰冷的身躯拥入怀中,试图用自己残存的体温去温暖她。
没有回应。
只有废墟的死寂,和他心脏碎裂的声音。
他输了。
输掉了江山,输掉了尊严,最终……也输掉了她。
他用尽了所有方法,温柔的,强硬的,甚至不惜坠入魔道,最终却亲手将她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悲恸嘶吼,终于冲破了喉咙,在空旷的废墟上凄厉地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