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席感受着周围那些目光的变化，从之前的同情（对萧炎）和崇拜（对他），变成了现在的震惊、怀疑，甚至隐隐带着对他刚才刁难行为的鄙夷，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羞愤欲狂！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猛地指向萧炎，声音尖利得变形，“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作弊！对，你肯定是作弊了！”
这毫无根据的指责，让喧闹的广场再次一静。
萧炎尚未开口，纳兰嫣然清冷的声音已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作弊？柳公子是觉得，这由迦南学院炼器大师亲手打造的测验魔石碑，连区区斗之气七段都能判断错误？还是认为，我纳兰嫣然的眼睛，也瞎了？”
她上前一步，与萧炎并肩，目光如冰刃般刮过柳席：“亦或是，柳公子输不起？”
“输不起”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柳席心上。他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无法反驳。在铁一般的事实和纳兰嫣然毫不留情的逼问下，他所有的质疑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萧炎看着身旁再次为他挡下攻击的少女，心中那股热流再次涌动。他轻轻吸了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重新投向柳席，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我是否作弊，魔石碑自有公断。”
“至于那晚的袭击……”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一股无形的、带着炽热气息的压迫感，以他为中心隐隐散开。
“就不劳柳公子费心了。若那些‘鼠辈’还敢再来……”
萧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弧度。
“我不介意，亲手将他们……揪出来！”
话音落下，一股凛冽的杀气混合着他那迥异于普通斗之气的炽热气息，让距离较近的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一刻，再无人将他视为那个可以随意嘲笑的“废物”。那挺直的身躯，那锐利的眼神，那毫不掩饰的杀意，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
曾经的萧家天才，回来了！
而且，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涅盘重生般的锋芒！
柳席被那眼神和杀气所慑，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脸上血色尽褪。
高台上，柳擎和加列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们看着广场中央那对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一个天赋回归，锋芒毕露；一个背景深厚，强势维护。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他们。
萧家……要起势了！
而这一切的变数，都源于那个一个月前还被他们视作废物的少年，以及……他身边那个来自云岚宗的少女。
测验，在一种诡异而沸腾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但所有人的心思，都已不在那区区测验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那两个身影之上。
萧炎，纳兰嫣然。
乌坦城的天，从今天起，恐怕要变了。
家族测验引发的风暴，在乌坦城持续发酵。萧炎恢复七段斗之气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取代了之前所有关于他和纳兰嫣然的流言蜚语，成为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谈资。
“听说了吗？萧家那个天才，回来了！”
“七段！这才一个月啊！照这个速度，恐怕用不了一年，就能重新冲击斗者了吧？”
“难怪纳兰小姐那般维护，原来是早就看出了他的潜力！”
“柳家这次脸可丢大了，柳席当时那脸色，啧啧……”
舆论的风向彻底扭转。曾经加诸在萧炎身上的“废物”之名，被“隐忍”、“崛起”之类的词汇所取代。连带着，纳兰嫣然那看似荒谬的“非君不嫁”，也被解读成了“慧眼识珠”、“独具慧眼”。
萧家府邸内，连日来气氛欢腾，下人们走路都带着风。几位长老看着萧炎的目光，充满了欣慰与热切。资源的倾斜变得毫无阻力，萧炎所需要的一切，家族都尽全力满足。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萧炎，却异常平静。
后山，修炼之地。
“呼……”
萧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带着一股灼热的味道。他缓缓收功，感受着体内那比起测验时又凝实了几分的斗之气，眼中却并无太多喜色。
七段，只是一个开始。距离他重回巅峰，距离拥有足够的力量面对魂殿那样的庞然大物，还差得太远太远。
“小子，心性不错。”药老虚幻的身影飘荡出来，语气带着赞许，“没有被这点虚名冲昏头脑。”
萧炎摇了摇头：“这点成绩，不值一提。老师，我感觉焚诀对斗之气的需求越来越大了，照这个速度，恐怕……”
“急不得。”药老打断他，“焚诀乃是天地奇功，修炼艰难是必然的。夯实基础，远比盲目追求速度重要。你如今斗之气重新凝实，远超同级，这便是焚诀带来的好处。”
萧炎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魂殿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让他无法真正放松。
“不过，你小子的桃花运，倒是让为师刮目相看。”药老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戏谑，“那纳兰丫头，对你可是维护得紧啊。当众承认替你打发走了‘鼠辈’，这份人情，你可欠大了。”
萧炎沉默。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测验广场上，纳兰嫣然挡在他身前，面对柳席刁难时那清冷而坚定的侧影。
他不得不承认，若非她两次三番出手，他面临的局面将会棘手得多。退婚风波时，是她一力扭转；加列家抢夺时，是她并肩作战；柳家发难时，是她赠丹赠宝；魂殿偷袭后，是她赠玉探查；测验刁难时，是她挺身维护……
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超出了“投资”的范畴。
她图什么？
这个问题，再次浮上心头，却不再像最初那般充满冰冷的怀疑，而是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老师，您觉得……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萧炎忍不住问道。
药老捋了捋胡须，悠悠道：“这小丫头，心思深沉，手段果决，更难得的是那份眼力和魄力。在她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一步，云岚宗教不出这样的弟子。她身上，有秘密。”
连老师都这么说……
萧炎握了握拳。他想起山崖上，她探查魂殿痕迹时那凝重的神色，想起她赠送清心玉佩时那句“心中不安”……
或许，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关于魂殿，关于老师，甚至……关于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