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花偶然间偷听到了父亲与别人的谈话,她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痛苦和绝望瞬间将她吞没。
她自己已身处于泥沼之中,无法眼睁睁看着其他无辜的女孩,像她一样深陷泥潭。
当天夜里,彩花鼓起勇气,找到了父亲。
她跪在父亲面前,泪水无声滑落,声音颤抖,向父亲祈求:“父亲,求求您,收手吧,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旅店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我,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和我一样了……”
然而,她的哀求只换来父亲冷漠的审视和斩钉截铁的拒绝:“糊涂!等你过几年容颜不再,人老珠黄了怎么办?到时候谁还肯为你花钱?”
“不靠这个赚钱,难道全家等着饿死吗?”
他眼中没有丝毫对女儿的怜悯,只有对未来可能没有钱赚的焦虑。
最终,彩花的祈求没能唤醒父亲的良知,没能改变任何事。
不久后,店主出了趟远门,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
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年纪,虽然有些面黄肌瘦,衣衫有些破旧,但还是能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
这孩子是家中父母双亡后,被狠心的亲戚卖掉的。店主看出她未来的容貌必定不俗,立刻出钱将其买下。
店主将这个女孩丢给彩花,语气随意,像在处置一个物件,“彩花,你先带着她,教教她规矩。”
看着这个眼神惶恐,即将走上和自己一样道路的女孩,彩花心中涌起强烈的保护欲。
她握住女孩的手将她拉到身边,轻轻用帕子擦拭她有些脏污的小脸,柔声问道:“别怕,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茫然地摇了摇头,声音细弱蚊蝇“没,没有名字……”
彩花心中一阵刺痛,她紧紧握住女孩冰凉的小手,将自己温暖的体温传递过去,“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好吗?就叫……彩音。”
从此,彩花将彩音视若亲妹,倾尽所有地照顾她。
彩花将她爱吃的点心留给她,在寒冷的夜里,没有客人时,就让她钻进自己的被窝,抱着她入睡。
彩花还教彩音识字,虽然彩花自己认识的字也没有那么多,但她会一边自己学,一边教。
她还请求父亲给她买了一些书本,用的理由是为了能有更多和客人们聊天的话题。
她说这是出于能赚更多的钱,店主欣然同意,就给她买了她想要的书本。
阅读和学习,是彩花最快乐的事。没有醉醺醺的客人,时不时的骚扰,不用时刻紧绷着神经,她终于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做一回自己。
在彩花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彩音不再胆小怯懦,她封闭的心扉,渐渐重新敞开。
她极其依赖彩花,彩花是她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身处于泥沼,彩花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彩音,竭尽全力将她与黑暗面隔绝开来。
她只让彩音做些杂活,尽量避免她与那些不怀好意的客人接触。
她天真地觉得,这样就能让彩音摆脱噩梦。
然而,平静的日子仅仅维持了三年。
某天,店里来了一位很有实力的客人,店主很巴结他,想从他口袋里赚更多的钱。
于是,店主叫彩花带着彩音一起出来接待这位客人。
经过三年的时间,彩音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面黄肌瘦,脏兮兮的小女孩了。
她已经出落得愈发美丽,跪坐在彩花身边,两姐妹美得各有各的风格。
那位客人的目光如同盯紧猎物的野兽,一下子便黏在了彩音身上。
当客人指名要彩音侍奉时,彩花大袖下的手不住地颤抖,额角渗出冷汗。
她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欺身过去,挪到客人身边,给他倒了一杯茶,不着痕迹地将懵懂的彩音挡在自己身后。
她装出自己嫉妒彩音的模样,软言软语地表现自己:“大人,那孩子她还小,什么都不懂,笨手笨脚的,怕是会惹您不快。”
“还是让我来侍奉您吧,定让您满意。”
那客人眯着眼打量了彩花片刻,彩花才二十出头,容貌仍在,在他眼里确实要比一个毛丫头要更吸引人。
最终,客人接了彩花的茶,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彩花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客人起身往内室而去,她也赶紧起身。
彩音被吓到了,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个场面。她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身体发着抖。
彩花轻拍她的手背,递给她一个眼神,轻声安慰,“彩音别怕,没事的,你先出去吧。”
彩音摇摇头,不想离开,不想和姐姐分开。她内心有种恐慌感,觉得如果这一次和姐姐分开,以后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些年跟在姐姐身边,虽然姐姐有意瞒着她,但她通过蛛丝马迹和旁人的交谈,知道了姐姐在做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未来也会如此,她愿意的,只要不和姐姐分开。
可彩花态度强硬,将她推到了门外,利索得将门关上。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跟着那位客人,走向了那个她早已熟悉的房间。
那一夜,对于彩音而言,似乎格外漫长而黑暗,对于彩花也是。
她进屋前还在想着,这次生意结束后,第二天要和彩音做什么。
她已经计划好,今天要玩什么,读什么书,写什么字。
但她要先去沐浴,等她洗去一身的“污泥”,她还是彩音心中那个洁白无瑕的彩花姐姐。
彩花喜欢太阳,喜欢阳光,喜欢它们照耀在自己身上那温暖的感觉。
但,她再也没有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当黎明惨白的光线透过窗口照入屋内时,迎接它的不是以往那张鲜活美丽的脸,而是彩花冰冷僵硬的身体。
彩花的生命止步于二十二岁,在经历了长久的煎熬与痛苦后,她如同出笼的雀鸟,终于获得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