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和惠姬分析了一圈,二人最终一致认为,月彦蛊惑了岩胜叛变这个结果比较站得住脚。
接着,二人以这个结果出发继续分析。
惠姬认为,岩胜知晓千世子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叛变到无惨身边,那么他有可能会将她的情报泄露给无惨。
无惨多年来一直在搜寻她的踪迹,要是他得到了千世的确切消息,很难保证他不会派遣麾下的鬼们前来围攻鬼杀队,或者以其他方式发难。
因此,摆在千世子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杀了岩胜,永绝后患。以她对岩胜的了解,面对人类时期的岩胜,她有把握。
即便无惨可能将他变成了鬼,她也可一试,她还没和会呼吸法的鬼打过呢。
但是,当时在岩胜叛逃时她没杀掉他,那么事后再去追杀,其实没什么意义了。
要是岩胜已经将她的情报向月彦和盘托出,月彦很可能已经在鬼杀队因为失去主公时就派鬼们过来袭击鬼杀队了。
要是岩胜并未透露她的信息,那她更没必要主动现身,暴露行踪。
根据后来发生的事来看,岩胜大概率没把她的事告诉月彦。
从鬼杀队连日收拾东西搬家,到后来定居新地址的几年后,一直都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于鬼的攻击。
因此,她最终选择了第二条路,尽可能躲着岩胜走。
当缘一说要去见一个人时,她内心已经有了猜测。
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来的,这有很大的风险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但情感上,她一方面无法放任年迈的缘一独自行动。另一方面,她也想见见岩胜如今的样子。
因此,她还是来了。
此刻,她继续隐藏在阴影之中,放轻了呼吸,注视着远处那片被红月笼罩着的空地。
兄弟二人,时隔一个甲子,再次面对面站着,二人之间的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
…
半晌,当千世子再次从阴影中走出,来到缘一身边时,继国岩胜的身影已经消失,他离开了。
缘一的那把日轮刀此刻正插在土地里,刀身映着天上的红月,刀刃泛着刺目的寒光。
千世子默默走上前,伸手将那把日轮刀从地里拔了出来。
她用自己的帕子仔细擦掉刀身上沾染的污迹,然后将它收回刀鞘,暂且放在一边。
紧接着她下意识数了一下身上现有的武器,大小通连挂在她腰间,自己的日轮刀被她背在背上,一会儿又要加上缘一的这把。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就像个行走的武器展示架。
将缘一的日轮刀放好后,千世子的视线转向自己身边那道半透明的灵魂。
此时的缘一恢复了他二十几岁时的年轻样貌,眉目英俊,神情平和。
“缘一,”她问道,“你是想将自己的身体就安葬在这里,还是让我带回去?”
灵魂状态的缘一冲她微微笑了笑,脸上带着歉意:“麻烦您了,老师,我想…和诗葬在一起。”
“好。”千世子点点头,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中。随后她低下头,开始着手整理缘一的身体。
他的身体被岩胜从中斩断了,绝对不能就这样带回去,芽生看到了会伤心的。
方才兄弟二人面对面站着,二人短暂地过了一招,她在暗处看得清楚。
年逾八十的缘一,在拔刀攻向岩胜的那一刻,他所爆发出来的气势与剑术,与他全盛时期别无二致。
那一刀异常准确地砍进了岩胜的脖颈,让已经成为鬼的岩胜感到了久违的来自死亡的恐惧。
他捂着流血的脖子,心中认定,要是他再挥出下一刀,自己必死无疑。
然而,缘一没有挥出第二刀。第一刀结束后,他用日轮刀支撑着身体,平静地闭上双眼,溘然长逝。
随后,岩胜挥刀,将缘一的身体斩为两截。
在缘一的身体倒下的时候,从他怀中滚落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那是用诗生前常穿的衣物布料缝制的小布包,岩胜走了过去,将它捡起,打开。
里面是一支短笛,在刚才被岩胜连同缘一的身体一同削成了两半。
他盯着那断裂的短笛,沉默了许久。最终,他将它紧紧攥在手中,揣进怀里,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缘一,其实你能做到的,对吗?”千世子跪坐在缘一的身体旁,仔细地整理他断开的身体,一边问身边的灵魂。
她指的是彻底斩杀岩胜。
缘一垂下了眼睑,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在那一刻,挥出的那一刀是他身为剑士的本能,而收手,是身为弟弟对兄长最后的情感。
或许能,或许不能,还是让它成为一个永远不知道答案的谜题吧。
千世子也没再追问,她专注地继续手上的工作,心中暗想,这兄弟俩啊,真的是……
她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忽然,她和缘一的周围毫无征兆地升腾起一阵雾气。
那雾气很快变得浓重,伸手不见五指。在浓雾之中,渐渐浮现出几个模糊的身影。
待身影彻底显现出来,千世子看清来人,脸上露出笑意:“鬼灯大人,您来得有些早了,我还没处理完呢。”
来者正是鬼灯,他依旧是一身黑色和服,表情严肃,嘴角向下撇着,身后跟着几名拉着古朴板车的黄泉国侍从。
“铃鹿大人。”鬼灯向她行了一礼,声音低沉,“我收到您的讯息后,就带着您需要的东西赶过来了。”
“多谢您了。”千世子长舒一口气,用手帕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迹,从鬼灯递来的手中接过了一个木盒。
她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了一套针线包。
这套针线是诅咒之物,是鬼灯的藏品之一。
据说它用于缝合人体,被缝合的伤口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愈合如初,完全看不出痕迹。
然而,既然它被称作诅咒之物,就代表着它还有副作用。
它的副作用在于,随着时间的推移,缝合线会像拥有生命一样自行延伸,向四周蔓延,直到缝合线遍布全身,最终导致躯体四分五裂。
但幸运的是,这个诅咒只对活人有效。对于尸体来说,它就只是一套效果极好的缝合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