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层出不穷。
有的老房子墙体坚硬如铁,打一个孔费时费力;有的住户临时反悔,需要反复沟通;材料供应偶尔跟不上,张和平就得跑前跑后去催去协调;雨雪天气更是让户外作业变得异常艰难。
这段时间,张和平始终冲在最前面,技术过硬,爬高下低不在话下;遇到难缠的住户,他态度不卑不亢,讲道理也讲人情;分配任务公平合理,让老刘几个也心服口服。他手腕上的上海表成了大家估算工时的标杆。
一个社区接着一个社区,日历在紧张的施工中一页页翻过。张和平带着小组,像一支精锐的工兵部队,在城市的肌理中穿行,将代表现代文明的光明,一尺一寸地送入那些被遗忘的角落。
寒风吹裂了嘴唇,冻红了脸颊和双手,但看着一盏盏灯在自己手中点亮,听着住户们真诚的感谢,张和平心中充满了沉甸甸的成就感。
当最后一个社区的最后一户人家成功通电,时间已悄然滑到了农历腊月二十几。
街道上年的气氛一天浓过一天,空气中飘荡着炸丸子、炖肉的香气。四合院里更是热闹非凡,老少爷们儿吆喝着搬运过年的大白菜,垒成小山似的“白菜阵”,妇女们忙着扫房、拆洗被褥。
街道办也洋溢着喜庆。王主任特意召开了表彰会,对张和平小组提前圆满完成任务给予了高度赞扬和物质奖励。
除了工资,张和平作为负责人和技术骨干,额外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更实在的是,街道办统一采购的年货福利也发下来了——每人五十斤上好的冬储大白菜,五斤凭票供应的带皮五花肉,还有两包点心。
张和平的东西最多,堆在办公室一角像个小山包。他借了辆板车,小心翼翼地把属于自己那份福利——六十斤白菜、八斤肉、三包点心,还有街道特批给他的两瓶二锅头——装好,拉回了四合院。
板车吱呀呀地碾过前院的青砖地,引来不少邻居羡慕的目光。傻柱靠在垂花门框上,酸溜溜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贾家的人也在中院儿里看到了,贾张氏和秦淮茹的眼神更是复杂,有嫉妒,也有算计。
张和平目不斜视,把板车停在自己小屋门口,开始往下搬。白菜水灵饱满,肉膘肥肉厚,点心盒子红彤彤透着喜庆。他刚搬完自己的,直起腰,目光无意间扫过隔壁李奶奶家那扇紧闭的、显得格外冷清的门。
李奶奶是院里的孤寡老人,老伴早逝,无儿无女,就靠着街道微薄的补助和糊火柴盒挣点零钱。这个年关,对她而言恐怕更加难熬。
张和平想起自己空间里还算是充足的储备,再看看地上丰厚的福利,心里那点“不落忍”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几乎没有犹豫,弯腰抱起五棵最大最瓷实的白菜,又拿起那包印着“京八件”的点心和其中一瓶二锅头,走到李奶奶门前,轻轻敲了敲。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李奶奶花白的头发和一张写满岁月风霜、带着些许疑惑的脸:“谁啊?”
“李奶奶,是我,和平。”张和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街道发了点年货,我东西多,吃不完,给您送点过来。这白菜放得住,您慢慢吃。这点心您甜甜嘴,这酒您留着过年暖暖身子。”
李奶奶看清了张和平手里抱着的东西,又惊又喜,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花,嘴唇哆嗦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这…和平啊…这怎么使得…你自己留着…你…”
“使得,使得!”张和平不由分说,把东西轻轻放进李奶奶屋里,“您别推辞,远亲不如近邻呢。快过年了,您也好好过个年!”他放下东西,没等李奶奶再多说感谢的话,摆摆手,转身回了自己屋,关上了门。
李奶奶站在门口,看着地上那水灵的白菜、精致的点心、光亮的酒瓶,又看看张和平紧闭的房门,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菩萨保佑你…”
她颤巍巍地把东西搬进屋,那扇原本冷清的门里,仿佛也透出了一丝久违的年味和暖意。
张和平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窥探。小屋安静下来。
他看着自己剩下的年货,又感受了一下空间里充足的储备,脸上露出一丝平静的满足。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过年,也是他记忆中第一次一个人过年。不过按照惯例,往年过年他和张建军、张爱梅三人会去二叔家过年
不过这年景谁家都不容易,从去年开始他们三个就没去张吉海家过年了。那时候张建军和张爱梅都还没结婚,三人就在父母的房子,也就是张建军现在住的地方过年。
今年就不用想了,张建军和张爱梅都结婚了,张和平也不想这个时候去给他们添麻烦。毕竟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张建军的媳妇更是已经怀孕了,眼瞅着月份大了。
腊月二十七,张和平特意起了个大早。年前最后几天,街道办的工作也清闲下来。
他先去找了王主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王主任,快过年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想早点回去拾掇拾掇,置办点年货……您看这下午能不能……”
王主任正忙着整理文件,闻言抬起头,看着这个能干又稳重的小伙子,想到他前段时间带人风里雪里地架线入户,圆满完成任务,心里也是满意。
她爽快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小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也该好好歇歇,准备过年了!下午没啥要紧事,你忙你的去!”
“谢谢王主任!”张和平得了准信,心头一松。
他没急着回家,而是先拐去了附近一家颇有些年头的老澡堂子。
年关将近,澡堂子里人声鼎沸,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香皂味儿。交了钱票,领了号牌和毛巾,张和平把自己泡进滚烫的大池子里,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都被热水熨帖开了。
搓澡师傅手艺老道,力道十足地将他身上的泥垢搓去,露出精壮的肌肉线条,最后还用热毛巾敷面,通体舒泰。洗完澡出来,他又在澡堂附设的理发摊前坐下。
“师傅,来个平头,精神点的。”张和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剃头师傅利落地围上白布,拿起推子咔嚓咔嚓几下,青黑的发茬簌簌落下。
片刻之后,一个清爽利落、显得格外精神干练的平头就出现了。张和平对着镜子左右照照,很满意。这年头,平头就是最流行也最省事的发型。
下午,张和平带着火车头帽子,提着个结实的大网兜,直奔菜市场和粮店。凭着街道办电工的身份和刷脸,加上年关供应稍微宽松些,也是他舍得花钱花票,他硬是置办到了不少“硬货”。
两只褪了毛的光鸡、一只肥鸭子、一条三四斤重的草鱼、一大块上好的五花肉、几条猪蹄、还有莲藕、胡萝卜、白萝卜等耐储存的蔬菜。
在粮店,他用攒下的细粮票称了十斤白面,又咬牙买了小半桶金贵的菜籽油。这一趟下来,兜里的钱票肉眼可见地缩水不少,但张和平心里踏实。
傍晚时分,张和平满载而归回到四合院。他屋里飘出的油香味儿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很快盖过了其他人家准备年夜饭的动静。
灶火被他烧得旺旺的。先是熬制卤水,八角、桂皮、香叶、花椒、干辣椒、酱油、糖、盐……各种香料在锅里翻滚沸腾,浓郁的复合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引得前中院不少住户都忍不住抽鼻子。
卤水熬好,整只的鸡、鸭、猪蹄、大块五花肉被依次下锅。盖上锅盖,小火慢炖,让卤味一点点渗透进去。
趁着卤肉的功夫,张和平开始施展他的油炸功夫。白面加水加盐,揉成光滑的面团,醒发好后拉成长条,下入滚烫的油锅。“滋啦——”一声,白色的面胚瞬间膨胀,变成金黄酥脆的油条,在油锅里翻滚沉浮,香气扑鼻。
接着是炸丸子。剁碎的肉馅加入葱姜末、调料,搅打上劲,挤成一个个小圆球滑入油锅。丸子在里面欢快地跳着舞,渐渐变得外酥里嫩,焦香四溢。
莲藕洗净切片,夹上调好味的肉馅,裹上加了鸡蛋的面糊,下锅炸成两面金黄的藕合。草鱼被处理干净,切成块,裹了薄薄一层面粉,炸得外皮焦脆,鱼肉鲜嫩。
最后,他还炸了一大盆焦叶和排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