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经理看着张和平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兴趣,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为了进一步坚定张和平的决心,也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和“诚意”,他决定再添一把火。
“和平老弟啊,”赵经理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昵感。
“玩老物件儿,得先从小玩意儿入手,练练眼力,感受感受老东西的那股子‘气儿’。”
说着,他拉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半旧的黑皮革公文包,在里面摸索了一下。张和平注意到那包里似乎除了文件,还有一些用软布包裹着的零碎东西。
赵经理掏出一个小巧的、用黄色软绒布缝制的袋子,袋子口用细绳系着。
他一边解绳扣,一边对张和平说,“老哥我这前几天收东西的时候,顺手搭来一小堆铜钱,乱七八糟啥年号的都有。我瞧着这枚还挺规整,龙鳞都挺清晰,就单拎出来了。”
绳扣解开,他将绒布袋子倒扣在手心,轻轻一抖。只听“啪”一声轻响,一枚直径约莫三厘米多、厚实压手的圆形铜币便落在了他略显粗糙的掌心里。
那铜币颜色深褐,泛着历经岁月的温润光泽,边缘规整,品相相当不错。
赵经理用两根手指捏起铜币,递到张和平眼前,另一只手指点着上面的文字。
“瞧瞧,‘光绪年造’,这边是‘大清铜币’,中间是‘鄂’字,代表湖北造的。反面是龙,看清没?这龙纹多清晰!底下这儿,‘当制钱二十文’,这可是大面值的。”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铜币上,“光绪元宝”四个汉字和盘绕的龙纹细节清晰可见,仿佛能感受到百年前铸造时的余温。
赵经理的手指在“丙午”两个字上特意停顿了一下,“丙午年造的,也是有点年头了。”
张和平的目光立刻被这枚铜币吸引了过去。
作为穿越者,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枚钱币的版别和价值潜力——
中心“鄂”字丙午大清铜币二十文,在后世钱币收藏市场上,因其铸造精美、存世量适中而备受青睐,尤其是品相上乘者,价格相当可观。
他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了几下,但脸上却竭力保持着一种新手该有的、略带茫然和好奇的表情。
赵经理观察着张和平的反应,见他看得认真,便哈哈一笑,显得极为大方洒脱,直接将那枚还带着他手心温度的铜币,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张和平手里。
“拿着!老弟!这枚铜子儿就送你了!自个儿没事儿拿着玩玩,摸摸‘老’味儿,也算是个开门儿的玩意儿!”
铜币入手,沉甸甸的,冰凉而坚实的触感瞬间传来,那精美的浮雕图案硌着掌心,带来一种极其真实的历史厚重感。
张和平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地想推辞,手往回缩了缩。
“老哥,这……这怎么好意思!这玩意儿看着就挺老的,肯定……”
“诶——!”赵经理立刻打断他,故意板起脸,语气却亲热。
“跟你赵哥还客气什么?一个铜钱儿罢了,不值几个子儿!收着!就当是老哥我给你入门儿的小见面礼!以后跟着老师傅学好了眼力,捡着大漏了,别忘了请老哥我喝酒就成!”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情真意切又带着江湖气,张和平知道再推辞就显得矫情和生分了。
张和平顺势握紧铜钱,脸上露出感激又略带羞涩的笑容,仿佛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大男孩。
“那……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谢谢赵经理!您放心,以后真要有什么不懂的,还得天天来烦您呢!酒肯定管够!”
“哈哈!好说!好说!我就喜欢你这爽快劲儿!”赵经理见张和平收下,心情大悦,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这么定了!等我信儿,约好了老师傅,咱们就去拜会拜会!”
“哎!好嘞!”张和平重重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光绪铜币放进内兜里,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缘分”和即将开启的新世界大门。
又客气了几句,张和平便起身告辞。骑着车离开废品站,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钱,心里对即将打开的“新世界”充满了期待。
回到四合院,刚进前院,就被角落里的景象惊了一下。
只见阎家窗户根底下,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堆木材,主要是水曲柳,虽然确实如阎埠贵所说有些疤节,但数量着实不少,而且让他惊喜的是,其中相当一部分已经是被锯开、刨平的板材了!厚度统一,表面光滑,省去了他大量初步加工的时间和力气!
阎埠贵早就支棱着耳朵等着呢,一见张和平回来,立刻端着茶杯从屋里溜达出来,脸上带着得意又有些肉疼的表情。
“和平,回来了?瞧瞧!木材都在这儿了!我可是盯着他们卸的车,一块都没少!这些板子是我特意加钱让木材厂给初步加工好的,想着能给你省点事儿,早点做完。”
张和平心里那点因为工钱少而产生的郁闷顿时消散了不少。这阎老西,虽然抠门,但算计得明白,该下的本钱还是会下的。
这些板材确实能帮他节省大量时间和体力。
“三大爷,您这可真是……太周到了!”张和平由衷地说道,走上前仔细查看木材的纹理和厚度,“有这些板材,进度肯定能快不少!”
阎埠贵见张和平满意,更是高兴,凑过来小声报数。
“板材都在这里了,尺寸大概我都量过,应该够。还有些方料和边角料在那边。清漆我也弄来了,两桶,应该够了吧?”他指了指墙根两个密封的铁皮桶。
“够了够了!”张和平心里快速盘算着,“双人床、八仙桌、四把椅子、一个大衣柜……这些料子绰绰有余。”
他不再耽搁,对阎埠贵说:“三大爷,您忙着,我这就开工。争取早点给您做出来!”
“哎!好!好!辛苦你了和平!需要搭把手就言语一声!”阎埠贵连连点头,心满意足地退回自家门口,准备实时“监工”。
张和平回到自己屋,关好门。他抬头看了看房顶,走到墙角,踮起脚,在天花板边缘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摸索了一下,轻轻一推,一块活动的天花板便被移开,露出一个隐藏的隔层。
这是他之前改造屋子时特意留出的储物空间,很隐蔽。
他从里面依次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和一个折叠的木匠工作凳。工具箱里是他穿越后陆陆续续置办或自制的各种木工工具。
长短不一的手锯、好几把不同用途的刨子,粗刨、细刨、线刨。大小凿子、木锉、角尺、墨斗、锤子、牵钻等,琳琅满目,保养得都很好,刃口闪着寒光。
他将工作凳在屋檐下展开支稳,然后去阎家木材堆里,根据脑海中的设计图和木材实际情况,挑选出几块最适合做床体主要框架的厚实板材和方料,费力地扛到自己的工作区。
首先做的是双人床。这是大件,也是最费工的。
先是下料、规划。
张拿出墨斗和角尺,根据设计尺寸,在选好的厚板材上弹线定位。然后用一把手锯,沿着墨线,仔细地将板材锯成需要的长度,作为床头的立板、床尾的横板以及两侧的床梃。
锯木头的声音刺耳,立刻吸引了院里一些没上班的老娘们和小孩过来围观。
然后是刨削、找平。
下好料后,木材表面还很粗糙,尺寸也可能有微小误差。
张和平换上一把粗刨,弓起马步,双臂用力,开始“唰唰唰”地刨削木材表面。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体力的过程,需要将木材刨得平整光滑,边角方正。
刨花像雪片一样纷纷落下,散发出水曲柳特有的清淡木香。
他全神贯注,眼睛盯着刨刃走过的轨迹,不时用角尺检查平整度。
粗刨完,又换细刨进行精加工,直到所有木材表面光滑如镜,触手温润。
接着是开榫、打眼。
这是传统木工的核心技术,也是最考验手艺的一步。张和平打算采用牢固的透榫和闷榫结合的方式。
他先在需要连接的木材上,用角尺和划规精确画出榫头和榫眼的位置和形状。然后根据榫眼的宽度和深度,选择合适的凿子。
先是榫头。
对于床梃与床头床尾连接处,他采用透榫。他用细齿锯小心翼翼地将榫头部分锯出来,留出稍有余量,然后用扁凿和角凿一点点地修整,直到榫头形状规整,尺寸精确。
然后是榫眼。
在对应的床头、床尾板上,用牵钻先在榫眼范围内钻出几个孔,减少凿削量,然后用凿子一点点地将木料剔出,形成方正的榫眼。
这个过程必须极度耐心和精准,凿子要拿稳,力道要均匀,确保榫眼内壁平整垂直,大小与榫头严丝合缝。
张和平额头冒出了细汗,但眼神专注,动作沉稳有力,每一次下凿都恰到好处。周围围观的人,包括阎埠贵,都看得啧啧称奇,他们没见过这么做家具的,不用一根钉子,全靠木头本身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