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此刻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他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只有微微颤抖的右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激烈挣扎。
贾东旭卷入的,远不是普通的赌博或者街面纠纷,而是直接牵扯到了敌特分子,目标还是院里风头正劲、深受领导重视的张和平!这其中的凶险,他比贾家母子更清楚。
一旦事发,参与其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没有好下场,挨枪子儿都是轻的,甚至可能牵连家人。
他易中海奋斗大半辈子得来七级工、家里的钱财、以及规划好的养老蓝图,都可能瞬间崩塌,甚至……他不敢想下去,一大妈怎么办?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恐惧之中,另一个声音,一个来自潜意识深处、阴暗而诱惑的声音,也在悄然响起。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除掉张和平的机会!
自从张和平崭露头角,在院里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他易中海“一大爷”的权威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张和平不像傻柱那样容易掌控,也不像许大茂那样虚张声势,他有真本事,有靠山,有主见,根本不吃他道德绑架和辈分压制那一套,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被搞得灰头土脸、一败涂地。
如果借着这次敌特的手,把张和平……那院里还有谁能跟他易中海抗衡?
到时候,他依然可以稳稳地拿捏住傻柱,控制住后院,贾东旭经过这次教训,也会更依赖他……整个四合院,将重新回到他易中海的掌控之下!
这个念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让他心脏狂跳,血液都有些发热。
可是,理性很快如同冰水般浇了下来。
敌特是那么好利用的吗?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贾东旭这个蠢货已经暴露了,对方会不会已经盯上了自己?万一事情败露,追查起来,自己知情不报,甚至暗中推动,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而且,张和平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背后有派出所的二叔,有供电局的领导,他本身也是个机警果断的人……成功率有多大?后果有多严重?
两种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厮杀,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浸湿了内里的汗衫。他感觉喉咙发干,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焦灼感攫住了他。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经济牌香烟,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燃。辛辣的烟雾吸入肺中,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
他默默地抽着,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晦暗不明。贾张氏的谩骂、贾东旭的哭泣、秦淮茹的哀求,仿佛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一根烟很快燃尽,烫到了手指,易中海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看着地上如同烂泥的贾东旭,又看了看一脸惶恐和期待的贾张氏、秦淮茹,再想到自家那一大妈担忧的脸庞……
最终,对法律严惩的恐惧、对身死人亡的畏惧压倒了那危险的野心。
不能赌!这个赌注太大,他易中海输不起!整个贾家,连同他自己,都输不起!
他猛地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仿佛也碾碎了刚才那一瞬间升起的邪恶念头。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站起身,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一脸茫然的贾东旭,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东旭,穿上衣服,跟我走!”
“去……去哪儿?师父?”贾东旭吓得一哆嗦。
贾张氏也紧张地抓住儿子的胳膊:“他一大爷,你要带东旭去哪儿?!”
易中海没有看贾张氏,依旧盯着贾东旭,一字一顿地说道:“去找张和平!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他!”
这话如同又一道惊雷,在贾家小屋里炸响!
去找张和平?坦白?!
贾张氏第一个跳起来反对:“不行!不能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万一……”
“没有万一!”易中海猛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现在去说,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等人家找上门,或者张和平真出了事,那咱们就全是同谋!谁也跑不了!你想让你儿子,让你孙子棒梗,都跟着一起完蛋吗?!”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贾张氏的心上,也砸在了秦淮茹的心上。
涉及到孙子,贾张氏瞬间哑火了,张着嘴,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秦淮茹也低下了头,不敢再有任何心思。
贾东旭看着师父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感受着母亲和妻子的沉默,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他颤抖着,在秦淮茹的帮助下,勉强穿上外衣。
易中海不再多言,拉开房门,率先走了出去。贾东旭看了一眼满脸恐惧的母亲和妻子,咬了咬牙,低着头,跟在了易中海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寂静的中院,朝着前院张和平家走去。
夜色深沉,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贾东旭的心尖上。而易中海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重。
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很多事情都将改变。但他更清楚,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挽回局面的,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至少,要先保住命,保住现有的生活。至于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前院张和平家中,刚刚结束了一场灵肉交融的亲密,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暧昧与温存的气息。
小两口冲洗干净,并排躺在炕上,对着嗡嗡转动的电风扇,正低声探讨着关于要孩子的美好憧憬。陈淑英脸上带着事后的红晕和幸福的笑意,张和平则揽着妻子,规划着未来的生活,语气温柔。
然而,这温馨宁静的氛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和平!和平!睡了吗?我是你一大爷,易中海!有急事找你!”门外传来易中海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
张和平眉头一皱,这么晚了,易中海来干什么?还带着“急事”?他拍了拍陈淑英的手以示安抚,扬声道:“一大爷?稍等,这就来。”
他有些不情愿地起身,迅速套上背心和长裤。陈淑英也坐了起来,脸上带着疑惑。张和平对她做了个“放心”的手势,走到外屋,还不忘顺手将卧室的门从外面带上并锁好,这才走过去打开了堂屋的房门。
门一开,只见易中海站在门外,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凝重。而让张和平眼神一凝的是,易中海身后,还跟着一个缩着脖子、脸色惨白、眼神躲闪的贾东旭!
“一大爷,东旭哥?这么晚了,这是……”张和平闪身让两人进来,语气平静,但心里已经提起了警惕。他顺手拉开电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略显凌乱的堂屋。
易中海和贾东旭局促地站在屋子中央,都没敢坐下。张和平也不催促,走到桌边,拿起暖水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凉白开,放在桌上:“坐吧,喝口水,慢慢说。什么事儿这么急?”
他的镇定反而让贾东旭更加不安,双手颤抖着,几乎端不起杯子。
易中海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他看了一眼魂不附体的徒弟,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干涩:“和平,唉……是这么回事儿。东旭他……他前几天不是往家拿了点钱和粮食吗?他说是扛大包挣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
张和平端着水杯的手顿住了,目光投向易中海,示意他继续说。
“他……他是去赌钱了。”易中海艰难地说道,“而且,在赌场上,遇到了……可能是不太好的人。那些人,赢钱给他,然后……然后让他找机会,把你……把你约出去,说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易中海的话音刚落,张和平原本平静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如同两把出鞘的寒刀,瞬间锁定在贾东旭身上!
那股在天津港面对敌特、在变电站制服歹徒时凝聚的凶悍气息,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整个堂屋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约我出去?”张和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力,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目光死死钉在贾东旭脸上。
“贾东旭,你把刚才一大爷的话,一字一句,给我说清楚。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哪些人,怎么跟你说的,原原本本,一个字都不许漏!”
就在这时,卧室门轻轻响动,陈淑英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她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对话,脸上带着震惊和后怕,默默走到张和平身边的凳子坐下,紧紧抓住了丈夫的胳膊,看向贾东旭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