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胖子又喝了口茶,这才想起刚才的问题:“对了,你怎么请这么长时间假?还做这么多家具,这是要开木匠铺啊?”
张和平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帮领导做几件家具,算是工作吧。反正所里最近事不多,我就请了几天假。”
两人又聊了会儿闲话,赵胖子看时间不早,起身告辞。
临走前,张和平送他到院门口,看似随意地问了句:“赵哥,最近……有没有什么生人找你打听古董的事儿?或者,有没有人想通过你,认识像我这样对古玩有点兴趣的人?”
赵胖子想了想:“生人?没有啊。就是平时那些熟人,收了东西让我帮忙看看。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张和平拍拍他肩膀,“路上慢点骑。”
看着赵胖子骑车远去的背影,张和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赵胖子带来的这个碗,太巧了。虽然不是那种足以让人疯狂的顶级重器,但正好卡在“足够好、值得私下交易”的档位上。如果是敌特投石问路,试探赵胖子这个渠道是否可用,这个碗的分量正合适。
他转身回院,关上门。桌上的小碗还在那里,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张和平盯着它看了很久,最后小心地重新包好。
不管是不是巧合,这条线,他已经注意到了。
赵胖子从张和平那儿回来,心里头沉甸甸的。刚进自家门,就被父亲赵常山叫进了书房。书房里飘着淡淡的墨香,赵常山站在书案前练字,头也没抬:“见过和平了?”
“见了。”赵胖子挠挠头,“爸,和平那边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他今儿问我好些个有些奇怪的话。”
赵常山放下毛笔,示意儿子坐下,神色凝重:“李副局长今天来过,透露了些情况。现在有一伙敌特分子潜伏在北京,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破坏轧钢厂正在秘密进行的潜艇外壳生产。”
赵胖子猛地坐直了身子:“潜艇外壳?轧钢厂在生产这个?”
“保密项目,具体细节我不清楚。”赵常山压低声音,“但这伙人的计划有两个方向:一是直接破坏轧钢厂的生产线,二是通过破坏35千伏变电站,切断轧钢厂的电力供应。而和平,正是街道办供电所所长,管着那个变电站。”
赵胖子倒吸一口凉气:“那和平岂不是首当其冲?”
“所以李副局长特意提醒,要我们注意和平的安全。”赵常山看着儿子,“我听李副局长说,这伙敌特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赵胖子一拍大腿:“爸,这事儿我不能不管!和平是我铁哥们儿,他现在有危险,我必须帮他!”
赵常山没有阻拦,只是语重心长地说:“帮忙可以,但要讲究方法。敌特分子狡猾得很,你不能暴露自己,更不能打草惊蛇。和平上午问你的那些问题,说明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你要做的就是配合他,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从父亲书房出来,赵胖子才恍然大悟——难怪张和平上午会问那些看似随意的问题,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危险。想到这里,赵胖子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张和平,把父亲说的情况告诉他。
与此同时,在东城一处废弃的地下防空洞里,山魈正用一块绒布仔细擦拭着手枪。他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削,眼神阴冷,左脸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伤疤,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防空洞的铁门被推开,一个矮壮的男人闪身进来,正是鬣狗。“头儿,我回来了。”
山魈头也不抬:“情况如何?”
“金朗那边已经联系上了,他说能召集七八个本地混混,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鬣狗汇报道,“不过金朗说最近公安查得严,问咱们能不能换个方式...”
“换方式?”山魈冷哼一声,终于抬起头,“你告诉他,这是上峰的命令,必须执行。轧钢厂现在生产的潜艇外壳关系到我们在海上的战略优势,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掉。”
鬣狗连连点头:“是。金朗那边我会再施压。不过变电站那边...”
“变电站是第二目标。”山魈走到一张手绘的地图前,指着上面的标记,“35千伏变电站负责整个东片区的工业用电,轧钢厂也在其供电范围内。如果我们能破坏变电站,轧钢厂至少要停产半个月,这同样能达到延缓他们进度的目的。”
鬣狗凑过去看地图:“那咱们是先对变电站下手,还是直接对轧钢厂动手?”
山魈阴森一笑:“双管齐下。晚些时候你再去见金朗,让他们听后命令,随时带人对变电站进行破坏,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把公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我们趁乱对轧钢厂下手。
不过......要是能搞定张和平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张和平那边我来办,明天就让金家那老家伙去放风,不信那小子不来!”鬣狗面色狰狞的说道。
“好!你那边先行动,一旦失败我们就立刻动手!”山魈点了点头,:“记住,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破坏生产,延缓他们的潜艇建造进度。上峰说了,只要能拖延三个月,我们在海上的新装备就能部署到位,到时候局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明白!”鬣狗郑重地点头,转身消失在防空洞的黑暗中。
东城区公安局的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墙上挂着巨大的北京地图,几个红圈特别标注了轧钢厂和35千伏变电站的位置。
老刘站在地图前,手指敲打着桌面:“根据侦查员传来的情报,以及我们这几天的侦查,可以确定这帮人应该是要动手了。”
刑侦专家老陈补充道:“我们跟踪金朗三天了,发现他昨天下午在鼓楼附近与一个陌生男子接头。技术科已经确认,那个人就是敌特骨干‘鬣狗’,真名刘德彪,三年前潜入大陆,有多次窃取工业情报的前科。”
“张和平那边有什么动静?”李副局长问。
负责监视的侦查员小陈汇报:“张和平今天上午见了赵常山的儿子赵胖子,两人在家里聊了一个多小时。下午张和平回到供电所,晚上他去了岳父家,但目前没有发现异常接触。”
李副局长点点头:“张和平是变电站的直接负责人,还是敌特的优先目标。要加强对他的保护,但不能让他察觉,以免打草惊蛇。”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女警急匆匆走进来:“局长,跟踪鬣狗的同志回来了......”
......
第二天一早,金灿换上一身灰色中山装,拎着个黑色皮包,来到了那爷位于什刹海附近的小院。
那爷本名那荣轩,满族正黄旗后裔,在京城文物圈里是公认的权威。他刚在院子里打完一套太极拳,见金灿来访,便将他让进客厅。
“金爷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那爷一边泡茶一边问。
金灿接过茶杯,苦笑:“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他打开皮包,取出一叠照片,“我手里有件东西,明青花缠枝莲纹玉壶春瓶,想请那爷给掌掌眼。”
那爷接过照片,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照片上的青花瓶确实精美,釉色纯正,纹饰流畅,是件好东西。然而他心中却升起警惕窦——金灿着老小子还真的是要一条道走到死啊。
“这可是你家祖传的东西。”那爷不动声色,“金也想出手?”
金灿叹气:“最近遇到点困难,急需用钱。我想请那爷帮忙联系几个买家,最好是懂行的,价高者得。”
那爷放下照片,端起茶杯:“金爷,这种好东西现在可不多见了。您确定要出手?不如再等等,说不定过段时间行情更好。”
“等不了了。”金灿摇头,表情有些焦虑,“那爷,您的人脉广,认识的收藏家多。只要您肯帮忙,成交后我给您三成佣金。”
三成佣金?这出手阔绰得不正常。
那爷心中更加警惕,联想起前几天张吉海等人之前的拜访,直到这是想要让自己帮忙钓出张和平啊。
表面上,那爷还是笑道:“金爷太客气了。这样吧,我帮你问问,不过能不能成,还得看缘分。”
送走金灿,那爷回到书房,脸色凝重。想了下,那爷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在门口看似不经意间看了眼在树荫下监视的侦查员,然后朝着南锣鼓巷那边走去。
那爷决定直接卖了金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