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缝在身后缓缓弥合,叶轩并未直接返回一心净土,而是出现在了一处远离稻妻城、人迹罕至的临海悬崖边。
脚下是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咸涩的海风猛烈地吹拂着他的衣袍和发丝,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与纠结。
他颓然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双手插入发间,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到底做了什么?’
他明明昨天才向影承诺,会陪在她身边,支持她。结果转眼间,就在她面前,公然救下了扰乱仪式的荧。这无异于当着所有稻妻民众的面,狠狠扇了雷电将军一记耳光。影的威严何存?她追求“永恒”的意志,岂不是成了笑话?
叶轩简直不敢想象影会怎么想。
是勃然大怒?对他这个刚刚确立关系的“伴侣”感到极度失望?还是最可怕的,用那种冰冷的、看待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宣布关系终结?
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影,叶轩就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更在乎影,更害怕失去她。
如果如果她真的要和我断绝关系,好像也是我活该。’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绝望。
在悬崖边坐了好一会儿,叶轩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他再次划开空间裂缝,这一次,目标直指一心净土。
踏入那片熟悉的暗红色空间,叶轩感觉到今天的氛围与往日截然不同。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连那些漂浮的鸟居虚影,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影背对着他,坐在在空间的中央,一动不动。叶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步步挪到影的身后,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明显的颤抖:“影…”
前方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传来一个有些含糊的、带着咀嚼东西的声音:“嗯?”
叶轩一愣,抬起头,只见影缓缓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半串三彩团子,腮帮子微微鼓起,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解和纯粹的好奇?
这和他预想中的任何场景都完全不同。
“我…对不起!”叶轩顾不上多想,连忙再次低下头,郑重地道歉,“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将军、让你的威严受损…我…”
他语无伦次,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无论什么理由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影慢条斯理地将嘴里的团子咽下去,歪了歪头,看着面前紧张得几乎要同手同脚的叶轩,更加疑惑了:“为何要道歉?”
“啊?”叶轩懵了。
影用指尖轻轻擦掉嘴角的糖粉,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那个金发的女孩是你的伴侣,对吧?”
叶轩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曾经是。”
“曾经?”影捕捉到了这个词,好奇心更盛了,“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叶轩没想到影会问得如此直接,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影那清澈而没有任何杂质的目光下,选择了诚实:“喜欢。”
影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什么,接着又问:“那她还喜欢你吗?”
叶轩回想起荧最后看他的眼神,那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他苦涩地笑了笑:“我想…大概也是喜欢的吧。”
“既然如此,”影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了真正的不解,“你们为何不在一起?”
叶轩被这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影,几乎以为自己在幻听:“因为…因为现在有你了啊!”
这下轮到影诧异了,她眨了眨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事情:“我?我并不在意这个。”
叶轩:“!!!”
他彻底震惊了,大脑几乎停止运转:“你…你不介意?!”
“为何要介意?”影的反问显得理所当然,“伴侣之间只要彼此心意相通,互相认可,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在乎数量?”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而且,若你们真心互相喜欢,却因我而分开,岂不是遗憾?今日若你不在场,她必死无疑,那将会是你此生都无法弥补的痛悔。”
影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通透:“不要失去自己所爱之人。能够守护住珍视的一切,不正是你我追求‘永恒’的意义之一吗?”
叶轩呆呆地看着影,看着她那双纯净的、没有丝毫作伪或勉强的紫色眼眸,心中仿佛有某种坚固的东西轰然碎裂,又被一股汹涌的暖流瞬间填满。
原来,是他自己想岔了。是他用世俗的观念去揣度了一位神明的思维,影在意的,从来不是那些虚浮的占有欲或名分,而是最本质的“心意”与“陪伴”。
巨大的感动和释然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猛地上前一步,捧起影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难以言喻的感动以及炽热的情感。
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放松下来,生涩却温柔地回应着。
良久,叶轩才气喘吁吁地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影,谢谢你!等我回来!”
说完,他再次划开空间裂缝,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目标明确——去找荧!
一心净土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影看着叶轩消失的地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还有些发烫的嘴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摇了摇头,重新拿起那本轻小说,小声嘀咕了一句:“大惊小怪…”
她翻到某一页,上面正描绘着“霸道帝君”与某位“红颜知己”其乐融融的场景。影看着画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甚至觉得这本《转生护法夜叉,霸道帝君爱上我》里,如果帝君能把魈和几位女性角色都收了,组成一个热闹的后宫,好像…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