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动容:“那既然这样,我们也喊出一样的口号如何?”
“回大王,光喊出来可不行,还要有实际的行动。赵国给士兵的不仅是经济上的待遇,还有身份上的尊重。在赵国有这么一句话: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士兵阵亡后叫做烈士,其留下的家属叫军烈属。军烈属每月都能从朝廷领到生活补贴,烈士的遗孤由朝廷将其抚养至十七岁成年,并安排以后的工作和生活。
而大秦士兵的阵亡抚恤是在变法之后才有的,是否能够具体落实到士兵家属身上臣不得而知。既是能够落实,朝廷也是给一点钱了事,往后孤儿寡母的生活就再也无人过问。
在大秦家中没了男人,寡妇幼子受人欺凌几乎是必然的事,但他们却几乎没有申诉的门路。而在赵国,军烈属是朝廷重点保护的对象,谁敢打他们的注意,将受到官府的严厉惩罚。
这些规定让赵国士兵在国内的地位大涨,很多平民家庭都以家中有人当兵为荣。这样,士兵们上了战场可以专心作战,丝毫不用为身后事发愁。士兵们知道为了什么而战,又没有后顾之忧,这样的军队,士气还有不旺盛的吗?”
王翦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那我军要想做到这一点,应该怎么做?”
嬴政也道:“对啊,应该怎么做?”
甘罗转向嬴政,正色道:“首先,要从大王转变变法的方向开始,把民生放在和富国强兵同等的地位。不但要给百姓分土地,还要对他们给以尊重。要让他们明白,大秦的大王是关心自己的臣民的。”
“就算寡人真心想这样做,那如何才能让他们明白呢?”
“这就赵王推行教育的目的,用赵国的话说,这叫开民智。让全国百姓都读书识字,明事理。届时大王发出政令,百姓们就能体会大王的良苦用心。”
“原来是这样,”嬴政似乎看到了希望,搓着手腕道,“那寡人明日就下令,在全国推行教育如何?”
“大王不可!”王翦和甘罗同时说道。
“又怎么了?”
王翦道:“如果大王真下决心全面推行变法,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现在雍城和上党的贵族们正在抵制变法,对赵国的东西极为敏感,大王在彻底解决他们之前还是要忍耐一下。”
甘罗道:“王将军说的是,推行教育乍一看虽然不涉及贵族的利益,但不可避免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所以大王还是想好怎么对付这些贵族再说变法的事。”
嬴政眼神一寒:“那还能怎么对付,凡是阻碍大秦进步的人,只有死路一条。王翦,你说说,寡人要怎样做才能制住这些家伙?”
王翦道:“回大王,这些旧贵族们虽然没有兵权,但在各自的封地内盘踞日久,对当地的影响很大。大王要是出兵的话,铲除他们不难,但国内少不得要大乱,届时赵国再在背后进攻,后果不堪设想。”
嬴政揉着下巴:“说的很是,那你有什么应对办法?”
“臣的想法是,先对他们示弱,稳住他们,待其放下戒备之心,大王再伺机发出雷霆一击,将其彻底铲除。”
“嗯,示弱,要怎么示弱?寡人向他们赔个罪?”
“不可,以君主之身向臣子赔罪不合礼制,且过于做作,容易暴露企图。老臣认为,大王可以此次伐赵失败,返回雍城,向先祖请罪。这样既名正言顺,又能向雍城贵族表示大王放弃变法的决心。”
嬴政点点头:“将军说得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此去要带多少随行兵力,带多了显得不放心他们。带的少了,那帮人会不会铤而走险?”
甘罗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自从廷尉大人为国就义后,贵族们的呼声就小了很多。他们大多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只要这两样东西有保障,想来他们也没有犯上作乱的胆子。”
王翦点头赞同甘罗的说法:“不错,自嫪毐之乱被平定后,雍正的旧贵族被连带打击的不少。原先有政治野心的人势力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这次贵族们的闹事,土地被没收当然让他们心生不满,但主要还是背后有人暗中推动蛊惑。”
众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王腾,谁也没有发问。
嬴政道:“寡人有个问题,如果往后新法顺利推行,你们两个的贵族特权也将被剥夺,就不感觉可惜吗?”
王翦道:“回大王,若舍不得这一点利益,我们早晚都是赵国的俘虏。”
甘罗道:“臣在赵国住过一段时间,在赵国虽不是什么贵族,但生活真的很舒适。臣希望有朝一日,大秦也会变得如此。”
“很好,言归正传,那寡人此去应该带多少兵力?”
“数量的话,最好不要超过千人,全部从新军中抽调,章邯亲自领队。剩余的新军可乔装潜伏到雍城附近,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可立时入城接应。”
扶苏仍不放心:“雍城旧都本身守军就有近万人,万一雍城的人铤而走险,一千新军再精锐,也很难抵挡众人群起而攻。要不就让儿 臣代替父王去走一趟,向果然表示父王的悔改之意。
甘罗和王翦齐声道:“这个主意好,公子身为长子,代替大王最合适不过。”
嬴政却不说话,低头想了一会儿,起身下榻:“不行,还是寡人亲自去一趟比较稳妥。”
扶苏急道:“父王,此去…”
“你别说了,你去的效果肯定没有寡人亲自走一趟来的要好。而且,甘罗不是说了,国与国的战争是一场持久战,所以寡人这一代人里就想把所有的事情做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大秦可以没有寡人,但一定要有后继之君。”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方帛书交给王翦:“这是寡人刚写的立扶苏为太子的诏书,万一寡人在那边有个三长两短,你二人就与冯去疾一同,凭借此召,拥立扶苏登位。”
扶苏大急,跪着上前说道:“父王不可,父王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不可谓一时冲动冒此大险,还是由孩儿…”
“住口!”嬴政轻喝道,“扶苏,你是寡人诸子中性情和才干最好的。现在赵国出了赵迁这个雄主,大秦往后的境况会越来越难。想要打持久仗就必须保证后继有人,你与其在这里白操心,还不如多跟王翦甘罗学学如何治国。记住,你我都是大秦现在和将来的王,都必须为了大秦牺牲能牺牲的一切,明白了吗?”
扶苏把头伏在父亲脚上,哽咽道:“是,父王,孩儿明白。”
“天晚了都回去吧。去通知章邯让他准备一下,寡人这几天就出发。”
“是,大王,臣等告退。”
翌日上朝,不等百官奏事,嬴政先当众下了一道罪己诏,召中对自己听信李斯谗言,强推新法,造成外败于赵国,内乱于臣民。
然后秦王痛定思痛,决定亲赴雍城,向祖宗请罪,并祈求祖宗保佑大秦国运昌盛。
诏书宣读后,众臣哗然。
支持办法的无不扼腕叹息,大王终究还是向守旧派妥协了,以后大秦再也不会是赵国的对手了。
守旧派则无不喜极而泣,大呼大王英明,实乃国家之福。
嬴政一言不发,将堂下各人的反应一一记在心里,等搞定了雍城那边,再来收拾朝上不长眼的。
罪己诏被发往全国各郡,两日后,蒙毅点齐一千新军精锐护送嬴政前往雍城,章邯率三千人隐蔽随行。
战争结束,赵国全国都进入了休养生息,朝上的事情少了很多。
空闲下来的林石开始着手创办他想了很长时间的两个部门:邮政和报纸。
在各郡各地方的共同努力下,现在赵国国内的主干道已经有一半以上的水泥铺装率,剩余的一小半也正在建设。道路状况的改良,带来了交通效率的大提升。
传令兵骑上快马,配上沿途驿站,两日之内就能到达最远的河套。此外水泥路让行军和粮草运送的速度也大有提升,往来商旅驮运货物更加快捷成本更低,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商业发展。
如此种种,都暗示着邮政和新闻事业已到了应运而生的地步。
邮政能够促进物流,能方便远在两方的亲人朋友互相传信。
报纸则能够让边远地区的人们了解国内外的新闻动态,两者结合,能大大促进国内各地的联系,提高国民的凝聚力。
当然,还能给朝廷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可说百利而无一害。
计划定下来后,接下来就是负责的人选。
林石打算让其子接手报纸事务,倒不是其子文采多好,能力多强。而是因为她天天在自己身边,事关全国的舆论大事,报纸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一定要慎重选择。
别又蹦出个什么墨家、道家的借着朝廷部门宣传自己的思想,所以一开始,还是放在身边指导着林石比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