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去!都给老子顶上去!”
第二道防线上,黑山虎挥舞着手中的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他的双眼赤红,浑身沾满了火药的硝烟和别人的血。
机枪的枪管,已经打得发红,旁边的副射手,正不断地用冷水浇在上面,升腾起一阵阵白色的蒸汽。
脚下的弹壳,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哗啦”作响。
金军的攻势,实在是太疯狂了。
他们就像是疯了一样,完全不顾伤亡,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潮水般涌向这道防线。
虽然神机营的火力,给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金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立刻就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上来。
渐渐地,一些金军士兵,已经冲到了距离战壕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他们躲在尸体堆后面,用弓箭,向着神机营的阵地,进行还击。
“噗!”
一名正在更换弹链的机枪手,惨叫一声,一支羽箭,正中他的胸口。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箭矢,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狗日的!”
黑山虎怒吼一声,抄起旁边的一支步枪,对着那个放冷箭的金军士兵,就是一枪。
“砰!”
那名金军士兵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
“迫击炮!给老子轰!把那些躲在尸体后面的杂碎,都给老-子轰出来!”黑山虎对着身后的传令兵吼道。
“咚!咚!咚!”
迫击炮再次发威,将那些企图靠近的金兵,炸得血肉横飞。
但是,神机营的伤亡,也开始出现了。
李锐站在城墙上,用望远镜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任何战争,都不可能没有伤亡。
神机营的士兵,也是人,不是神。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顶着箭雨,持续高强度地作战,伤亡是不可避免的。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消耗,太大了。
无论是弹药的消耗,还是人员的消耗,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完颜宗望,这是在用最笨,也是最狠的方法,用人命,来消耗他的实力。
如果再这么打下去,就算能守住,神机营也得被打残。
“不能再这么被动了。”李锐心中暗道。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被押在第三道防线,也就是关墙上的金军俘虏身上。
这些俘虏,从战斗开始,就一直被督战队用枪指着,在城墙上搬运着伤员和弹药。
他们看着关外那惨烈无比的战场,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他们既恐惧于神机营那恐怖的杀戮效率,也恐惧于那些不断冲锋,悍不畏死的同胞。
他们就像是夹在两块磨盘中间的豆子,随时都可能被碾得粉身碎骨。
“黑山虎!”
李锐通过对讲机,接通了黑山虎。
“将军!您说!”黑山虎那嘶哑的吼声,从对讲机里传来,伴随着密集的枪炮声。
“让辅兵营,也上去尝尝滋味。”李锐的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什么?”黑山虎愣了一下,“将军,您的意思是……让那些俘虏,上第二道防线?”
“没错。”李锐说道,“把他们派上去,填补战线的空缺,搬运弹药,抢救伤员,甚至,拿起武器,去对付他们的同胞。”
“这……这能行吗?他们要是在阵前反水……”黑山虎有些犹豫。
“他们不敢。”李锐冷冷地说道,“告诉他们,向前,或许能活。但敢后退一步,或者耍什么花样,你手里的督战队,不是吃素的。”
“而且,你不是已经让他们穿上了金军的衣服吗?”
李锐的话,让黑山虎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啊!
这些俘虏,现在穿着金军的盔甲,被派到两军交战的最前线。
在关外那些杀红了眼的金军士兵眼里,他们和神机营的士兵,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就算想投降,对面的同胞,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刀砍过来!
这一招,太绝了!
这是把他们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神机营,一条道走到黑!
“我明白了,将军!”黑山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您就瞧好吧!我保证让他们,比我们神机营的兵,打得还卖力!”
挂断通讯,黑山虎转身,看向了关墙方向。
他对着身边的督战队队长吼道:“去!把那些金狗,都给老子赶到前面去!”
“告诉他们,想活命,就给老子拿起刀,去砍他们的同胞!”
“谁敢不动,就地枪决!”
“是!”
督战队的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向了关墙。
很快,在枪托的殴打和黑洞洞的枪口逼迫下,数千名金军俘虏,哭喊着,哀嚎着,被赶下了城墙,推向了那如同地狱般的第二道防线。
当他们踏上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闻着空气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时,许多人,当场就吐了。
但他们没有时间呕吐。
“不想死的,就快点把弹药箱搬到前面去!”
“那个谁!快!把那个伤员抬下去!”
神机营的老兵们,对着他们大声地呵斥着。
这些俘虏,就像是一群受惊的绵羊,在牧羊犬的驱赶下,开始机械地执行着命令。
一个年轻的金军俘虏,在搬运一箱子弹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金军士兵,正挥舞着钢刀,面目狰狞地向他冲来。
“别杀我!我是自己人!”他下意识地用女真语大喊道。
然而,那个杀红了眼的金军士兵,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在他眼里,这个穿着金军盔甲,却在帮宋人搬运东西的家伙,就是个可耻的叛徒!
“去死吧!叛徒!”
钢刀,带着风声,狠狠地劈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枪响。
那名金军士兵的胸口,爆出了一团血花,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年轻的俘虏,然后,不甘地倒了下去。
开枪的,是一名神机营的老兵。
他吹了吹枪口的青烟,对着那个吓傻了的年轻俘虏,骂道:“还愣着干什么?想死吗?不想死,就给老子拿起地上的刀,去捅他们!”
年轻的俘虏,看着倒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的同胞,又看了看那名救了自己一命,却满脸凶狠的神机营老兵,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他像是疯了一样,捡起了地上的一把钢刀,颤抖着,站了起来。
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泪水。
他不知道自己该恨谁。
是恨把他逼上绝路的李锐,还是恨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了自己的同胞。
他只知道,他想活下去。
而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杀人!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些依旧在疯狂冲锋的金军。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而又疯狂。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挥舞着钢刀,迎着人潮,冲了上去。
这一幕,只是战场上的一个缩影。
越来越多的金军俘虏,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和挣扎之后,为了活命,被迫拿起了武器,和他们昔日的同胞,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战场,变得更加混乱,也更加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