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营要半天之内拿下忻州的消息,就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整个太原西城大营。
刚刚结束了阎罗谷血战,还没从那场史诗级大捷的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的士兵们,再一次被李锐的豪言壮语给点燃了。
“听说了吗?将军下令了,后天一早出发,中午就要在忻州城里吃午饭!”
“我的老天爷!忻州?那可是座坚城啊!城里还有上万金狗守着呢,半天就拿下?”
“你懂个屁!咱们将军说半天,那就绝对用不了半天!”
“你忘了阎罗谷了?十几万金军主力,不也是半天就给扬了?”
“也是啊……还有那座山!我听炮兵营的兄弟说了,将军发话,让山没,那山就真的没了!”
“一炮!就一炮!”
“跟着将军打仗,就是痛快!”
“以前咱们见了金狗的骑兵,腿肚子都打哆嗦,现在?老子恨不得他们多来点!”
“那点金狗,根本不够咱们的‘战争之神’塞牙缝的!”
大营的各个角落,无论是正在擦拭步枪的老兵,还是刚刚换上神机营军服的新兵,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这件事。
他们的言语中,没有丝毫的怀疑和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对战争的渴望。
在他们看来,李锐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将领,而是一个能创造奇迹、战无不胜的神。
他的命令,就是神谕,只需要不折不扣地执行,胜利就一定会到来。
中军大帐里,气氛却要严肃得多。
陈广、黑山虎、张虎三人围着沙盘,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半天……拿下忻州……”陈广用手指在沙盘上比划着,喃喃自语。
“从太原到忻州,急行军也得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留给我们攻城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时辰。”
“一个时辰,拿下一座有上万重兵把守的坚城?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虽然也亲眼见识过105毫米榴弹炮的威力,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骨子里的战争观念还是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怕什么!”黑山虎一巴掌拍在沙盘上,震得木制的兵棋都跳了起来,“将军说能行,那就肯定能行!”
“老陈,你就是想得太多!咱们有‘战争之神’,别说一个忻州城墙,就是铁打的,也给你轰成渣!”
“我不是怕,我是觉得……”陈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在想,这一仗打完,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神机营,怎么看将军。”
张虎在一旁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的感触最深。
作为炮兵营的直接负责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战争之神”的可怕。
“陈将军说得对。”张虎的声音有些发干,“自从亲眼看到那座山消失之后,我这两天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我总觉得,咱们手里掌握的的东西,太……太恐怖了。”
“怕个屁!”黑山虎眼睛一瞪,“你想想金狗南下,杀我汉人,屠我城池的时候!”
“有了这样的‘神机’,我们才能以杀止杀,替天行道!”
“将军说了,这叫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咱们的炮射程远,咱们的真理就比他们硬!”
就在三人争论不休时,李锐从帐外走了进来。
“都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将军!”三人立刻停止了争论,齐刷刷地站直了身体,恭敬行礼。
李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他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了忻州的位置上。
“还在为半天拿下忻州的事情犯嘀咕?”他笑着问道。
陈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末将只是觉得,此战太过惊世骇俗,心中有些……有些不安。”
“不安就对了。”李锐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让金国皇帝不安,让他知道我们随时可以踏平他的都城。”
“让大宋的官家和那些文臣们不安,让他们知道,枪杆子在我手里,这天下的规矩,就得我说了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我就是要用最快、最狠、最不讲道理的方式拿下忻州,告诉所有人一个事实——时代变了。”
“从今以后,不是谁的兵多、城墙高谁就厉害,而是谁的炮弹多、口径大,谁才是爹!”
这番粗俗却又直白得可怕的话,让陈广和张虎浑身一震,黑山虎则是兴奋地满脸通红。
“将军说得对!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爹!”
李锐没有再多做解释,他知道,再多的言语也不如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得有说服力。
“传我命令。”李锐的声音在大帐中回响,“全军后勤单位,立刻开始装载弹药、粮草。”
“重点是炮弹,尤其是105毫米高爆弹,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步枪营、重机枪营,检查所有武器装备,确保万无一失!”
“炮兵营,再次校准所有火炮参数,我要你们的炮弹,能精准地打进忻州守将的饭碗里!”
“明日休整一天,让弟兄们吃好喝好,养足精神。”
“后日卯时,全军准时出发!”
“是!”三人齐声应诺,声音中充满了无可动摇的决心。
第二天,整个神机营大营都沉浸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中。
一边是大战前的宁静,士兵们擦拭着武器,写着家书,享受着难得的安逸。
另一边,则是后勤部队紧张而有序的忙碌。
一箱箱黄澄澄的子弹,一枚枚狰狞可怖的炮弹,被小心翼翼地装上马车,整个营地都弥漫着一股钢铁和火药的味道。
李锐亲自巡视了炮兵营的阵地。
二十门“战争之神”一字排开,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宛如蛰伏的远古巨兽。
炮兵们正在张虎的指挥下,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装填、瞄准、测距的流程。
看到李锐过来,张虎立刻跑了过来。
“将军!炮兵营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李锐点了点头,走到一门榴弹炮前,用手抚摸着冰冷的炮身。
他对身后的炮兵们说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包括张虎在内,都对我们手里的武器感到恐惧。”
“觉得它威力太大,有伤天和。”
炮兵们都低下了头,不敢说话,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但是,你们要记住!”李锐的声音陡然拔高,“武器本身没有善恶!”
“它在金人手里,就是屠戮我们同胞的凶器!而在我们手里,它就是保家卫国,驱逐鞑虏的利器!”
“你们每一次装填,每一次开火,都是在拯救千千万万即将被金人屠戮的百姓!”
“你们打出去的不是炮弹,是同胞的希望,是民族的脊梁!”
“我不需要你们心怀仁慈,我只需要你们记住一点!”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的残忍!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五百名炮兵齐声怒吼,声音中再无半分迷茫,只剩下沸腾的战意。
李锐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一支思想统一,意志坚定的钢铁之师。
后日,天还未亮,整个太原城还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神机营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支钢铁洪流,在晨曦的微光中,悄无声息地驶出了营地。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只有车轮滚滚和马蹄踏地的沉闷声响。
近万名神机营将士,精神抖擞,杀气腾腾。
队伍的最前方,李锐一身戎装,跨坐在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上,他的身边是陈广和黑山虎。
而在大军的中央,二十门由八匹挽马共同拖拽的“战争之神”,如同一尊尊移动的钢铁堡垒,缓缓向前。
他们的目标,直指北方——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