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岔道阴影里,冰冷污浊的空气仿佛凝固。几名刚刚死里逃生的囚徒挤在一起,身体还在因恐惧和后怕而微微颤抖。手电光柱远去的方向,铁锈帮守卫惊慌的脚步声也迅速消失,只留下更令人不安的死寂。
林刻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那个最先开口、看起来稍微镇定些的囚徒身上。后者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什么。
“我……我叫沃克,是‘鼹鼠矿工’第七小队的勘探员……”他开始了叙述,语速因紧张而有些快,“铁锈帮……他们控制着铁砧城西区的大部分地下管道和几个重要的旧工厂……人数很多,规矩很严,比‘碎颅者’那帮纯粹疯子稍微……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是稍微……”
“熔炉……”提到这个词,沃克和其他囚徒脸上都浮现出巨大的恐惧,“我们没去过,但听看守说,那是铁砧城深处的一个地方,好像是旧时代的一个大型能量熔炉或者锻造中心……铁锈帮的老大‘扳手’格里芬就常驻在那里。那里是他们的核心区域,守卫极其森严……”
“他们抓我们,还有其他一些流浪者、甚至偶尔落单的掠夺者,好像都是为了给熔炉提供‘材料’……具体做什么试验不清楚,但、但之前被带走的人,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极其凄厉的惨叫……还有人说,看到过从熔炉方向运出来的……被吸干了的干尸……”沃克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净化试验?吸干的干尸?林刻眉头紧锁。这听起来邪恶而诡异,似乎是在抽取生命能量?这与微光道标的“净化”特性似乎背道而驰,更偏向某种掠夺和污染。
“管道清道夫呢?”林刻追问。
沃克和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表示了解不多。
“那只是……地下的传说……”另一个年轻点的囚徒哆哆嗦嗦地接口,“老人们说……铁砧城地下深处,睡着一些旧时代留下的……自动防卫机器……或者别的什么怪物……它们偶尔会醒来,清理掉一切不该待在管道里的东西……没人真正见过,或者说,见过的都没能回来……铁锈帮的人好像也很怕那些东西……”
自动防卫机器?林刻想起避难所里那些“清道夫”机兵。难道铁砧城地下也有类似的东西,但年久失修,变成了敌我不分的恐怖存在?
线索逐渐拼凑,但依旧模糊。铁锈帮的核心在熔炉,正在进行某种邪恶的能量试验,需要大量活体“材料”。而地下深处,则潜藏着连他们也畏惧的未知威胁。
“你们知道怎么去熔炉吗?或者大概方向?”林刻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沃克努力回忆着:“具体路线不知道……我们被抓来是蒙着头的……但……但有一次听送饭的看守抱怨,说熔炉那边的‘能量反馈’越来越强,连我们这都能感觉到燥热……或许……朝着温度高的方向走?”
能量反馈?温度高?
林刻心中一动,立刻闭目凝神,仔细感知周围环境的能量流动。之前他的注意力都在辐射和混沌灵能上,忽略了温度的变化。
果然!在混乱的能量场中,他能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热源感应,从一个特定的方向传来!非常微弱,若非刻意寻找几乎无法察觉!
方向与之前道标碎片被带走的方向大致吻合!
看来,那“熔炉”不仅在进行邪恶试验,其本身也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能量源,甚至可能……与道标碎片有关?铁锈帮抢走碎片,是为了给熔炉供能?
“你们有什么打算?”林刻看向沃克几人。带着他们肯定是不行的。
沃克脸上露出苦涩和茫然:“我们……我们想逃出去……可是……这地下就像迷宫,外面又是铁锈帮和碎颅者的地盘……”
林刻沉吟片刻。救下他们已是仁至义尽,他不可能当他们的保姆。但他需要有人能牵制一下铁锈帮的注意力,或者提供后续可能的情报。
他从身上取出之前剩下的半壶水和两个压缩口粮,递给沃克:“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反向走,有一个维修井可以爬上去。上去之后是b区战场边缘,现在应该很混乱,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能不能活下去,看你们自己了。”
沃克几人看着水和食物,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们连连道谢,几乎要跪下来。
“记住,如果你们能活下来,关于我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林刻最后告诫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沃克几人拼命点头,将他的话牢牢刻在心里。
不再耽搁,林刻指明方向后,转身便向着那微弱热源传来的方向快速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管道深处。
沃克几人互相搀扶着,握紧那宝贵的物资,怀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向着相反的方向,踉跄地开始了他们的逃亡。
地下迷宫再次只剩下林刻一人。但他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熔炉。
越往前走,空气中那股微弱的热感确实在逐渐增强,同时弥漫的金属锈蚀味中,似乎也多了一丝淡淡的、像是臭氧混合着硫磺的奇特味道。通道壁也变得温热起来,甚至有些烫手。
周围的管道风格也开始发生变化,出现了更多粗大的、包裹着厚重隔热材料的能量输送管道,它们如同巨蟒般缠绕延伸,最终都汇向同一个方向。
显然,他正在接近铁锈帮的核心区域。
行动必须更加小心。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将《万源归墟功》运转到极致,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热源,沿着管道阴影悄无声息地前进。
途中,他避开了几波巡逻的铁锈帮守卫。这些守卫的装备明显更加精良,神情也更加警惕,不再像外围成员那样散漫。
终于,在经过一个巨大的、轰鸣着的通风扇叶(已经停转了大半,但依旧有热风涌出)后,前方豁然开朗!
他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的边缘。空腔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巨坑的中心,矗立着一个庞大得难以想象的、如同炼钢炉般的巨大圆形结构!
那就是熔炉!
熔炉整体由暗沉的金属构成,表面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和复杂的结构,许多地方还在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散发出惊人的热量!炉体不断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被疯狂搅动和锻造。一股强大而邪异的能量波动从炉心散发出来,让林刻感到极其不适,甚至体内的道标碎片都传递来一种厌恶和排斥的情绪。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看到熔炉的侧面,连接着数条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透明管道,管道内正输送着某种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注入熔炉之中!而那些管道的另一端,则连接着周围岩壁上一个个如同蜂巢般的囚笼,里面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影!
那些就是“材料”!他们正在被抽取生命能量,注入熔炉!
而在熔炉正上方,一个由钢铁支架搭建而成的平台上,林刻看到了那个疤痕脸头目!他正恭敬地站在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穿着厚重金属护甲、一只手臂被改造成巨大机械爪的男人身后——那想必就是铁锈帮的老大,“扳手”格里芬!
格里芬的机械爪中,正托着那个隔绝符文金属箱!箱子已经打开,里面那枚微光道标碎片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但似乎被熔炉的力量和符文的双重作用压制着,光芒显得有些黯淡。
格里芬似乎在利用熔炉的能量,尝试着做什么!他巨大的机械爪不断调整着角度,将熔炉中抽取出的那股暗红色、充满污秽气息的能量,强行灌注向道标碎片!
道标碎片剧烈地震颤着,表面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痛苦地挣扎和抗拒!每一次暗红能量的灌注,都让碎片的光芒黯淡一分,同时熔炉的嗡鸣声就更加响亮和狂躁一分!
他们不是在利用碎片!他们是想污染它、腐蚀它,将它变成熔炉能量的一部分!
林刻眼中瞬间燃起冰冷的怒火!这些蠢货,根本不知道他们在亵渎什么!
必须阻止他们!
但如何阻止?熔炉位于巨坑中心,唯一通往上方平台的,是一条狭窄的、有重兵把守的悬空钢铁步道。强闯几乎不可能成功。
他的目光飞速扫视周围,寻找着任何可能利用的机会。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熔炉底部,那些粗大的、正在向熔炉灌注暗红色能量的“血管”管道上!
如果……能切断这些能量供给呢?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
或许,不需要直接面对重兵把守的平台。釜底抽薪,才是更好的选择。
他的身影,如同最狡猾的猎食者,悄然向下,向着熔炉底部那些如同生命线般的巨大管道潜行而去。
危机与机遇,再次交织于这炽热的地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