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广场上，风声呼啸，吹散了些许血腥和腐败的气息。两拨人马隔着数米距离，或坐或站，气氛依旧微妙。虽然刚刚经历了生死与共的逃亡，但彼此之间的警惕和隔阂并未完全消除。
鹰眼——周锐的主动自我介绍和伸出的手，像是一根试探的橄榄枝。
林刻看着对方伸出的手，没有立刻去握。他的目光扫过周锐身后两名依旧保持戒备姿态的夜莺队员，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同伴。
“林刻。”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算是回应，但手依然未动，“合作？什么样的合作？”
周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自然收回，并未显得尴尬，只是语气更加郑重：“基于情报和生存的有限合作。哭泣之城的情况远超预计，下面的那个‘存在’以及它衍生的那些怪物，已经对周边区域构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这份情报必须尽快送回联邦。”
他顿了顿，看向林刻：“你们掌握着关于那种力量……寂灭之力的一手信息，甚至能一定程度上运用和抵御它。这对联邦理解和应对这场危机至关重要。同样，联邦拥有你们所欠缺的庞大数据库、资源和技术支持。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必要的补给、医疗，甚至是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据点，用于交换你们所知的信息，并协助我们完成对哭泣之城的初步评估。”
条件听起来很公平，甚至优厚。
但雷昊立刻嗤笑一声：“说得好听，等我们到了你们的地盘，恐怕就不是‘合作’，而是‘监管’甚至‘切片研究’了吧？”
阿伦和渡鸦的眼神也充满了不信任。废土之上，强大的力量本身就是原罪，联邦的名声可不算多好。
周锐面色不变：“我以军人的荣誉保证，在合作期间，你们的人身安全将得到保障。你们提供的信息将决定联邦对你们的态度。隐瞒或对抗，绝非明智之举。”话语中软中带硬，既给出了承诺，也点明了潜在的后果。
林刻沉默着。他需要时间消化星寂的传承，需要资源提升实力，更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势力和寂灭之力的真相。联邦确实是一个信息渠道，但与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们需要讨论一下。”林刻没有立刻拒绝，而是对周锐说道，然后示意自己的队员聚到稍远一点的地方。
“刻哥，不能信他们！”雷昊第一个压低声音道，“联邦那帮家伙吃人不吐骨头！”
“他们想要的是寂灭之力的秘密。”阿伦冷静分析，“跟我们合作是假，套取情报甚至控制我们是真。”
“但他们有我们需要的药品、装备，还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渡鸦相对理性，“而且，我们现在的状态很差，需要休整。”
零柒虚弱地靠在秦雪身上，小声道：“那个周队长……心思很复杂……有贪婪，有警惕，但也有一丝……真诚？他好像真的更担心下面那个‘大东西’……”
秦雪也轻声道：“我的异能快耗尽了，大家的伤都需要处理。硬拼的话，我们胜算不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刻身上。
林刻目光扫过同伴们疲惫而伤痕累累的脸庞，又望向远处那片如同匍匐巨兽般死寂的哭泣之城，最后看向等待答复的周锐三人。
他心中已有决断。
他走回周锐面前，平静地开口：“我们可以分享一部分关于寂静山谷和寂灭之力的基础信息，包括它的部分特性、危害以及我们遭遇的情况。也可以提供一些我们从山谷中带出的、可能蕴含相关能量的物品样本供你们研究。”
周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林刻接下来的话让他脸色微凝。
“但是，”林刻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不会跟你们去联邦的据点。合作可以，地点必须由我们定，在联邦控制范围之外。并且，作为交换情报和样本的报酬，我们需要你们提供一批紧急医疗物资、高能量食物、清水以及……一份覆盖周边区域的最新详细地图和势力分布情报。”
“这不可能！”旁边的铁幕立刻反驳，“你们必须跟我们回去接受全面评估！这是命令！”
周锐抬手制止了部下，深深地看着林刻：“林先生，你的要求很苛刻，也缺乏诚意。无法验证的信息和未知样本价值有限。而没有你们的亲身配合，很多关键数据无法获取。联邦需要确保信息的准确性和完整性。”
“这就是我们的条件。”林刻毫不退让，“信任是相互的。我们可以是信息提供者，但绝不会成为被研究的囚徒。答应，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第一次信息交换。不答应……”
林刻没有说下去，但他身上那丝尚未完全平复的寂灭之力微微波动了一下，带来的冰冷压迫感让周锐三人瞬间肌肉绷紧。
“或者，你们可以尝试‘强制’我们合作。”林刻的声音变冷，“但代价，你们可能承受不起。别忘了下面的东西，和刚刚管道里的那些‘小惊喜’。”
气氛瞬间再次紧张起来！夜莺小队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
周锐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确实没有把握能拿下状态不明却手段诡异的林刻小队，尤其是在这片刚刚经历了恐怖事件的危险区域。强行冲突，后果难料。而林刻提出的条件，虽然无法令联邦完全满意，但至少能获得一部分极其珍贵的一手资料，总比空手而归甚至结下死仇要强。
更重要的是，哭泣之城的异变优先级确实太高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甘和疑虑，沉声道：“好！我原则上同意你的条件。但我需要向上级请示，并且，你们提供的信息和样本必须具有足够的价值。”
他拿出一个军用级别的坚固数据板和一个密封样本袋：“现在，可以进行初步的信息录入和样本采集。作为诚意，我们可以先提供一部分基础医疗包和食物。”
一场脆弱的、各怀鬼胎的交易，在这片废墟边缘达成了。
林刻开始口述一些经过筛选的、关于寂灭之力表象特征和危害的信息（隐去了星寂、传承和自身功法核心），并拿出了那件从黑曜石部落缴获的、被寂灭之力侵蚀报废的外骨骼动力臂作为样本——上面残留的寂灭能量虽然微弱，但足以让联邦的研究人员疯狂。
周锐则交付了一个急救医疗包、一些浓缩食物棒和两壶净水，并将数据板上存储的周边区域地图（非最新最详细版本，但远比林刻手中的老旧地图精准）共享给了林刻。
交易过程短暂而沉默，双方都保持着最高警惕。
完成之后，周锐收起数据和样本，深深看了林刻一眼：“我们会尽快评估这些信息的价值。如何联系你们进行下一步交易？”
“需要的时候，我们会联系你。”林刻淡淡道，并未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周锐皱了皱眉，但没再强求：“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依然能保持这种‘合作’关系。另外，善意提醒一句，‘铁心佣兵团’背后有‘黑石集团’的影子，你们杀了他们这么多人，麻烦不会就此结束。还有……其他对‘仙人’传闻感兴趣的人，也不会少。”
说完，他不再停留，打了个手势，带着两名队员迅速转身，向着联邦控制区的方向快速离去，很快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
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雷昊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骂道：“妈的，跟这些家伙打交道真累！”
“至少我们拿到了急需的东西。”渡鸦清点着医疗包和食物。
林刻的目光则落在数据板的地图上，手指划过一片标记为“重度辐射污染区”和“未知畸变区”的复杂峡谷地带。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休整和提升实力。”他轻声道，“这里，或许不错。”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深邃。
与联邦的第一次接触，以这种脆弱的临时协议告终。但林刻知道，这只是开始。体系的碰撞已经展开，未来的风波绝不会少。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拥有足以在这风波中立足，甚至开创局面的力量。
“走吧，尽快离开这里。”林刻收起地图，对同伴们说道。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而他们的第一个据点，或许就将在那片被世人遗忘的污染之地中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