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北,大地愈发显得苍凉古老。肆虐的风沙侵蚀着嶙峋的怪石,形成千奇百怪的形态,偶尔能看到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凹陷或沟壑,像是远古时期某种可怖力量留下的伤疤,至今仍未愈合。
空气中弥漫的辐射尘似乎都带上了一种陈旧的味道,能量乱流更加频繁。这里已是人类活动的禁区,连最顽强的辐射兽都较为少见。
林刻循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召唤感,调整着方向。地脉在此区域也变得混乱而破碎,给他的遁行带来了些许阻碍,不得不时常跃出地面,凭借强横的神念直接感应方位。
又行了一日,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黑色砂砾构成的荒漠边缘,林刻再次停下。前方的景象让他微微挑眉。
那并非自然的荒漠。巨大的、扭曲的金属骨架半埋于黑沙之下,依稀能分辨出曾是高楼大厦的轮廓。更远处,还有大片倾颓的、风化的混凝土墙体,以及早已锈蚀成一堆废铁的庞大车辆残骸。
这是一座城市的废墟,规模极其庞大,远胜过他之前见过的任何避难所或聚集点。它死寂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具巨兽的化石,无声地诉说着大灾变时的惨烈。
而那枚碎片的召唤感,源头赫然就在这片巨大废墟的深处。
“竟是埋藏在一座旧世巨城的废墟之下?”林刻心中了然。大灾变导致文明断层,无数历史被掩埋,上古碎片遗留在此并被后世遗忘,再正常不过。
他提高警惕,步入这片死寂的荒城。
废墟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错综复杂。破碎的街道被沙土掩埋,扭曲的钢筋如怪物的利刺般裸露在外,巨大的藤蔓状变异植物依靠吸收辐射和贫瘠养分生长,缠绕着断壁残垣,投下斑驳诡异的阴影。
空气中除了辐射,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能量气息,偶尔能感知到一些弱小的、适应了此地环境的辐射生物在阴影中窸窣活动。
林刻的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仔细扫描着周围环境,同时避开那些能量结构极不稳定的危楼。召唤感越来越强,指引着他向城市中心区域前进。
越往中心,建筑保存的相对完好一些,甚至能看到一些宏伟建筑的轮廓,比如一座只剩框架的巨蛋形体育场,一座垮塌了一半的摩天轮锈迹斑斑地斜指着灰蒙蒙的天空。
最终,林刻停在了一座相对完整的建筑前。它似乎曾是一座博物馆或是艺术中心,方正的造型,高大的石柱虽布满裂纹却仍未倒塌,巨大的合金大门早已腐朽脱落,露出内部幽深的大厅。
召唤的源头,就在这建筑深处。
步入其中,内部光线昏暗,到处是倾覆的展柜、散落的雕塑残片和厚厚的积灰。林刻周身自然流转着一层微不可查的灵光,将试图靠近的尘埃和辐射隔绝在外。
他穿过数个展厅,径直走向最深处。那里有一扇厚重的、需要特殊权限才能开启的合金闸门,但门轴早已损坏,门体歪斜,露出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后是一个更为宽敞的大厅,似乎是特殊展览区。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用防弹玻璃围起来的展台,虽然玻璃早已布满裂纹且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到里面空无一物。
然而,林刻的目光却瞬间被展台后方墙壁上挂着的一件物品吸引。
那是一面古朴的铜镜。
镜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细密的、如同星辰般的斑点,镜边缘刻着繁复的、非目前已知任何文明风格的云纹鸟兽图案,中央似乎曾镶嵌着什么,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凹陷的痕迹。铜镜本身也灵光黯淡,蒙着厚厚的灰尘,看上去与周围的其他破败展品并无不同。
但林刻体内的五曜星阵碎片,以及丹田元婴,都在这一刻发出了强烈的共鸣!
就是它!第六枚碎片的载体,或者说,碎片本就是这铜镜的一部分!
林刻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神念探向铜镜。就在神念触及镜面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铜镜轻微一震,表面的灰尘簌簌落下,那布满星辰斑点的镜面陡然亮起微光!光芒并不刺眼,却瞬间将林刻的神念吸入其中!
林刻只觉得眼前景象猛地一变!
不再是死寂的废墟展厅,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星空之下。周围是缓缓旋转的璀璨星河,宏大而寂静。
但下一刻,星空被撕裂!一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由纯粹的阴影和毁灭欲望构成的巨爪,猛地从宇宙深渊中探出,所过之处,星辰黯淡、空间崩碎!
强烈的危机感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扑面而来!远比在归墟之眼感受玄离记忆碎片时更加清晰、更加震撼!
与此同时,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惊恐和决绝的意念碎片,伴随着景象涌入林刻脑海:
“…守不住了…九天星落…”
“…以‘周天星辰镜’为引,布‘万星寂灭阵’…崩解星路…”
“…代价…器灵永眠…镜分五曜…”
“…等待…星火重燃…”
景象戛然而止。
林刻心神剧震,猛地收回神念,倒退半步,眼中满是惊骇。
周天星辰镜!万星寂灭阵!崩解星路!
那最后的上古战场,修士们竟是以崩碎星辰、断绝星路为代价,才勉强击退了那“噬界之暗”的先锋?!而这面铜镜,原名周天星辰镜,竟是那场惊天大战的关键阵眼之一?五曜星阵碎片,竟是它崩解后所化?
信息量庞大得惊人,几乎颠覆了他之前的诸多猜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再次看向那面铜镜。此刻的铜镜,镜面上微光流转,那些星辰斑点似乎活了过来,缓缓明灭,与他的共鸣愈发强烈,那中央的凹陷处,更是传来一种强烈的渴求——对回归本体的渴望。
林刻不再犹豫,伸出手,缓缓握向铜镜的边缘。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铜镜的瞬间——
“嗤!”
一道极细极快的灰影,无声无息地从侧面一根倾倒的石柱后射出,直取林刻太阳穴!速度快得惊人,且毫无能量波动,只有一股凝练到极点的死寂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