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过载百分之二百八!反应堆核心温度突破安全阀值!我们这是在自杀!”驾驶员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控制台上,瞬间蒸发。
“闭嘴!给我稳住!”刃的吼声压过了所有警报,她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前方那堵越来越近、流淌着冰冷理性光辉的逻辑隔离墙,“老陈用命换来的五分钟,不是让我们在这里计算生还概率的!”
副驾驶看着屏幕上疯狂闪烁的结构应力警告,声音发颤:“舰长,结构完整性低于百分之三十,再这样加速,我们可能没撞上墙就先……”
“那就让它碎!”刃猛地一拍控制台,金属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碎了,也得给我砸在那堵墙上!技术官,生命维持系统最后储备,导出去没有?!”
“导……导出去了!”技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手指却异常稳定地完成了最终操作,“舰长,我们……我们接下来……”
刃没有回答他。她转过身,面向舰桥上每一个还能动弹的人。灯光昏暗,警报红光像濒死的心脏一样跳动,映照着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有些人脸上还带着泪痕,有些人嘴唇咬出了血,但眼神里都没有退缩。
“兄弟们,姐妹们。”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短暂的沉默,只有飞船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
“怕吗?”她问。
一个脸上还带着雀斑的年轻通讯兵猛地抬起头,用力抹了把脸,带着鼻音喊道:“怕!但更憋屈!凭什么它说清除就清除?老子还没谈过恋爱呢!”
这话引得旁边几个年轻船员想笑,却扯动了紧绷的神经,变成了一阵短促而怪异的抽气声。
副驾驶狠狠啐了一口:“妈的,老子欠基地小卖部老王头三包烟钱还没还呢!”
刃看着他们,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想笑,却发现眼眶先热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哽咽,目光扫过主屏幕一角那些依旧无声流淌的温馨画面——孩子的笑脸,家乡的炊烟,战友的拥抱。
“看看它们。”刃指着那些画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不是为了当英雄!是为了让这些画面,还能继续存在!是为了让那些我们在乎的人,还能有明天!”
她猛地转回身,手指向前方那堵仿佛隔绝了生死的墙,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撕裂了警报,在每个人心头炸响:
“它想抹掉我们?想让我们像从没存在过一样?做梦!”
“都把眼睛给我睁大了!把你们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个人,最舍不得的那片景,最他妈的憋屈的那口气,都给我想起来!”
“然后,跟着‘星痕号’,跟着我——”
她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了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
“刻进去!把咱们的一切,都他妈给我刻进这狗娘养的逻辑里!让它永远也擦不掉!”
“全舰!突击!”
“突击!!!”回应她的是舰桥上所有人同时爆发出的、混杂着绝望与希望的咆哮!
“星痕号”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和规避,将老陈用生命换来的、以及自身最后储备的所有能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到引擎和舰体结构上。它不再是飞船,它是一颗承载着人类最后呐喊的子弹,一道逆流而上的灵魂之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和骄傲,狠狠撞向了那坚不可摧的逻辑之墙!
撞击的瞬间,没有声音,只有极致的光芒吞噬了一切感官。
在意识被那纯粹的白光淹没的前一刻,刃仿佛听到了无数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共鸣——林刻那混不吝的狂笑:“对!就这么干!”,秦雪温柔的叹息:“值得。”,老陈沉稳的嘱托:“交给你们了。”,还有无数族人的期盼,孩子的梦呓,爱人的低语……
我们,即是变量。
我们,来过。
我们,刻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