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号”脱离“械阳神域”的引力范围,重新没入“无律之域”那光怪陆离的规则洋流之中。舰桥内气氛凝重,林刻分享了他从“秩序之火”处获取的关于“熵魔”与“大崩坏”的信息,每一个词都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众人心头。
“熵魔……连万械宗那等强大的理性文明都视其为大敌,甚至可能是‘建筑师’用来执行‘收割’的工具……”副驾驶声音干涩,“我们真的要去主动招惹这种东西吗?”
“不是招惹,是探查。”刃的目光锐利,“如果‘熵魔’的活动真的与‘大崩坏’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建筑师’清理‘变量’的终极手段之一,那我们避无可避。提前了解敌人,总比被动等待毁灭降临要好。”
林刻点头赞同,他神识锁定秩序之火传来的那个加密坐标,指引着航向。“我能感觉到,那片区域的规则流向极其混乱、污浊,充满了……衰败与腐蚀的气息。大家做好准备,一旦接近,全力运转心神,抵御规则层面的污染。”
航行数日后,舷窗外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流淌的概念色彩变得黯淡、粘稠,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油污。规则的“背景噪音”中开始掺杂着令人心烦意乱的嘶哑低语和扭曲的杂音。一些区域甚至出现了规则的“锈蚀”现象——概念色彩凝固成丑陋的、不断剥落的痂块,散发出恶臭的能量波动。
他们抵达了秩序之火警告的区域边缘——一片被称为 “熵寂荒原” 的规则死域。
这里仿佛经历过一场规则的瘟疫,万物凋零,秩序崩坏。看不到任何“虚空掠影”或本土生物,只有无边无际的、缓慢蠕动的规则脓疮和不断逸散出黑色雾气的时空裂缝。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能侵蚀灵魂本源的衰亡道韵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检测到高强度规则污染!护盾能量正在被持续腐蚀!”
“生命维持系统报告空气成分异常,蕴含未知精神毒素!”
“所有人员,启动最高级别灵能\/心神防护!”
警报声此起彼伏。“星痕号”如同驶入了一片无形的酸液海洋,船体各处都传来被腐蚀的细微声响。
林刻眉头紧锁,他的混沌青莲道域自发运转,清光笼罩舰桥,将渗透进来的衰亡气息隔绝、净化。但他能感觉到,这种腐蚀力量极其顽固,甚至隐隐试图渗透他的道域,污染他的道基。
“它们来了……”秦雪忽然低呼,脸色苍白地指向舷窗外。
只见荒原深处,那些黑色的雾气如同活物般汇聚起来,凝聚成一道道没有固定形态、不断扭曲变幻的暗影。这些暗影仿佛是由纯粹的“无序”、“衰败”与“恶意”构成,它们所过之处,连规则本身都仿佛在融化、腐烂!它们没有发出声音,却有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充满了疯狂与绝望的精神嚎叫不断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神!
这就是熵魔!并非实体生物,而是规则的癌细胞,存在的腐蚀者!
【……新鲜的道……美味的秩序……融入永恒的混乱吧……】混乱疯狂的意念如同瘟疫般扩散。
其中几道熵魔暗影发现了“星痕号”,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扭曲着扑了过来!它们无视了物理层面的护盾和装甲,直接穿透,试图从规则层面侵蚀、瓦解飞船的存在结构!
“混沌青莲·净化诸邪!”
林刻岂容它们放肆?他冷哼一声,混沌青莲道域猛然扩张,清光大盛,莲心处的归墟道火熊熊燃烧!那净化万法、返本归源的意境全力发动,与熵魔那腐蚀、衰败的法则悍然碰撞!
嗤嗤嗤——!
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熵魔暗影在接触到青莲清光的瞬间,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它们那混乱的规则结构在归墟道火面前迅速崩解、蒸发!归墟,本就是一切存在的终极归宿,连“秩序”都能化解,何况这种畸变的“混乱”?
然而,熵魔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它们似乎没有真正的“死亡”概念,被净化的暗影散开的黑色雾气,很快又在荒原深处重新凝聚!更可怕的是,林刻感觉到,自己净化它们的同时,自身的神魂之力也在被一种无形的衰败之力所侵蚀,道域的清光都隐约黯淡了一丝!
“这些东西……杀不死?而且能腐蚀道基!”林刻心头一凛。这熵魔,果然诡异难缠!
“它们的核心似乎与这片‘熵寂荒原’融为一体了!”秦雪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灵能全力扫描,“必须找到它们的‘源头’或者‘核心节点’!”
就在这时,荒原的中心,那片规则腐蚀最为严重、连空间都仿佛在腐烂的区域,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骤然苏醒!
所有的熵魔暗影如同朝拜君王般,疯狂地向中心汇聚!黑色的雾气凝聚成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仿佛由无数腐烂星辰和破碎规则构成的扭曲面孔!那面孔没有五官,只有三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漩涡,如同眼睛和嘴巴!
【……变量……美味的异数……成为吾的一部分……共同迈向……终末的狂欢吧……】
宏大的、充满了终极恶意的意念,如同海啸般碾压过来!这不再是分散的熵魔暗影,而是这片“熵寂荒原”真正的主宰——熵魔领主(或可称之为噬道之影)!其实力,赫然达到了炼虚期的层次!(炼虚期:化神之上,炼神返虚,初步涉及时间与因果,可将道域化为真实洞天雏形。)
炼虚期的熵魔领主!其散发的“噬道”气息,让林刻的混沌青莲道域都剧烈震荡起来,仿佛随时可能被其腐蚀、同化!
“不好!快撤!”刃脸色大变,炼虚期的存在,绝非他们目前能够抗衡的!
“来不及了!它锁定了我们!”林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因果之力已经缠绕上了“星痕号”,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这噬道之影追踪!
噬道之影那巨大的、由腐烂规则构成的手掌,缓缓抬起,向着“星痕号”覆盖而下!手掌未至,那恐怖的衰亡道韵已经让飞船的护盾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船体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生死一线!
林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常规手段根本无法对抗炼虚期的存在!唯有……兵行险着!
“所有人,将心神之力借给我!秦雪,助我稳定灵台!”林刻暴喝一声,不再保留,将化神后期的修为催动到极致,甚至开始燃烧本命元神!混沌青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莲瓣上的归墟道纹亮到刺眼!
他要用自身为引,强行引动那枚深植于混沌青莲道基深处的、来自“初始余烬”的位格之力!以及……刚刚从“寂灭之间”领悟的、那丝触及规则本源的归墟真意!
“以我道躯,承载余烬!
**以我神魂,点燃归墟!
****唤汝真名——噬道之影,直视……尔之终末!”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燃烧的元神与道种之力,混合着那丝至高位的“余烬”位格,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定义“终结”的灰暗流光,不是攻向那覆盖而来的巨掌,而是……直接射向了噬道之影核心处,那三个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
他要用这蕴含“终末”定义的力量,去引爆熵魔领主那本就代表了“混乱与衰败”的核心!
这是一种自杀式的攻击!一旦失败,他的元神将彻底燃尽,道基崩毁!
“林刻!”秦雪和刃同时惊呼,却无法阻止。
灰暗流光瞬间没入了噬道之影的黑暗漩涡!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嗷——!!!”
噬道之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尖锐嚎叫!那三个黑暗漩涡如同被投入烙铁的冰块,剧烈地扭曲、膨胀、然后……猛地向内坍缩!
它那由腐烂规则构成的庞大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崩溃、瓦解!林刻那道蕴含“终末”定义的力量,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引发了它自身力量体系的链式崩溃!
“就是现在!最大功率!跃迁!”刃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嘶声下令!
“星痕号”引擎过载到极限,强行撕开被熵魔力量扰动的空间,一头扎进了跃迁通道!
在他们消失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那片“熵寂荒原”在噬道之影崩溃的波及下,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大片大片地归于彻底的死寂与虚无……
……
不知过了多久,“星痕号”从跃迁通道中狼狈地跌出,出现在一片相对平静的星域。船体遍布腐蚀的痕迹,能量几近枯竭。
医疗舱内,林刻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元神之火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秦雪不顾自身消耗,全力用灵能温养着他的神魂。
代价是惨重的。
但他们成功地从炼虚期熵魔领主的手中逃脱,甚至可能……重创了它。
而经此一役,他们也真正意识到了未来将要面对的,是何等恐怖与绝望的敌人。
“变量”之路,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