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都财团舰队的通讯刚刚落下,另一个频道便强行切入,带着庄严恢宏的圣歌背景音,一个肃穆而冰冷的声音响起:
“迷途的羔羊,吾乃‘神圣秩序教廷’裁决庭大主教,阿尔伯特。你身上沾染了亵渎的虚无气息,你的力量并非神恩,而是来自深渊的诱惑。交出你手中那伪神的碎片,在神圣火焰前忏悔,你的灵魂或可得救赎。”
星图上,另一侧的空间泛起波纹,数艘洁白如雪、造型如同巨大十字架的教会战舰缓缓浮现,它们的能量光晕带着净化的意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排他性。
几乎同时,第三个通讯以最简单粗暴的广域广播形式炸响,充满了金属摩擦般的铿锵战意:
“铁血帝国,第七突击舰队指挥官,屠煞!林刻,帝国欣赏你的力量!交出碎片和技术,向帝国效忠,你将成为新的战争大公!拒绝,则与你那破船一同化为宇宙尘埃!”
第三方向,狰狞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帝国战舰群跃迁而出,充满侵略性的炮口甚至隐隐也指向了财团和教廷的舰队。
三方势力,呈三角之势,将“归途号”牢牢锁死在核心区域。贪婪、信仰与强权,三种截然不同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枷锁,缠绕在这艘刚刚脱离混沌之海的残破舰船上。
舰桥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船员们脸色苍白,刚刚回归家园的喜悦被现实的残酷彻底碾碎。面对任何一方,他们都毫无胜算,更何况是三方倾轧?
秦雪的手心沁出冷汗,但她依旧坚定地站在林刻身侧,湛蓝色的灵能微微波动,形成一层微弱的精神屏障,试图抵御教廷那无孔不入的精神威压。
埃兹拉飞快地计算着三方舰队的阵型、能量等级和可能的火力交叉点,脸色越来越难看:“指挥官,我们被完全锁死了。任何异动都会引来毁灭性打击。财团的舰队偏向控制和捕获,教廷的武器带有强烈的规则净化属性,而帝国……纯粹是为了毁灭。”
林刻沉默地看着星图上那三个刺眼的标志,体内平衡的起源权柄静静流淌,感知着来自三方那充满了“杂质”的意念——贪婪、偏执、暴虐。这些在混沌之海中毫无意义的情感,在此刻却构成了最直接的杀机。
他之前的宣告,并未能震慑住这些被欲望和信念蒙蔽双眼的猎手。
“他们并非铁板一块。”林刻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地分析着,“财团想要‘货物’,教廷想要‘净化’,帝国想要‘征服’或‘毁灭’。他们的首要目标虽然都是我们,但彼此之间……猜忌更深。”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三方舰队的部署:“看,财团的舰队位置最靠前,试图抢占先机;教廷的舰队处于侧翼,更像是在监视和准备净化;帝国的舰队则隐隐切断了后路,一副要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架势。”
“那我们……”埃兹拉似乎捕捉到了林刻的意图。
“我们不够强,无法正面击溃任何一方。”林刻坦言,“但我们足够‘特殊’,也足够……‘快’。”
他转向埃兹拉:“将所有剩余能量,除了维持最基本生命系统外,全部导入引擎和那个临时加装的‘规则偏转器’。”(规则偏转器,是利用规则废墟中收集到的残片,结合埃兹拉的理解临时制造的装置,理论上可以短时间干扰已知宇宙的物理规则)
“指挥官,规则偏转器极不稳定,强行超载可能会……”
“照做。”林刻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的眼中,那平衡的力量开始加速流转,“秦雪,准备好,我需要你的灵能,在我发动时,尽可能安抚船员的精神,避免被规则扰动反噬。”
然后,他再次打开了广域通讯,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仅仅是传递信息,而是带上了一丝源自“起源”的、直指本质的波动:
“奥古斯都财团,你们的天平早已倾斜,贪婪蒙蔽了你们的双眼,看不见真正的财富在于生存本身。”
“神圣秩序教廷,你们的神圣火焰,可能焚烧得了这来自万物起源的力量?”
“铁血帝国,你们的征服欲望,在真正的‘终末’面前,毫无意义。”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三方势力的指挥官心中掀起了细微的涟漪,尤其是教廷方面,那肃穆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一丝惊疑:“亵渎者!你竟敢妄议神威!”
而林刻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扰动。
“就是现在!埃兹拉!”
“规则偏转器,超载启动!引擎最大功率,方向——帝国舰队侧翼缺口!”埃兹拉几乎是吼着按下了执行键。
“归途号”那破烂的船身猛地一震,一股极其不稳定的、扭曲的光芒以它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不是能量护盾,而是对局部宇宙规则的强行干扰!
在这一瞬间,以“归途号”为中心的小片空域,光速变得迟滞,能量传递效率骤降,甚至空间结构都出现了细微的褶皱!
三方舰队锁定“归途号”的火控系统瞬间出现大量乱码和误判!财团的捕获网在扭曲的空间中偏离了方向;教廷的净化光束在变得“粘稠”的光介质中速度大减;而帝国舰队那狂暴的炮火,更是有不少在规则扰动下发生了诡异的偏转,甚至有几发差点误击中侧翼的财团战舰!
“什么?!”“规则武器?!”“干扰它!”
三方舰队内部同时响起惊怒的吼声。他们的阵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干扰而出现了一丝混乱。
而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归途号”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拖着不稳定的能量尾焰,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速度,朝着帝国舰队与财团舰队之间,那因为互相提防而存在的、稍纵即逝的缺口猛冲过去!
“想跑?拦住它!”帝国的屠煞指挥官暴怒。
“净化它!”教廷的主教冷喝。
“捕获它!优先保证样本完整!”财团的指挥官依旧不忘初衷。
炮火再次交织,但失去了最初完美的锁定,加上三方互相忌惮,不敢全力开火以免误伤或被对方趁虚而入,大部分攻击都落在了“归途号”后方扭曲的规则场中,引发了更剧烈的空间涟漪。
“归途号”的外壳在能量乱流的冲刷下不断剥落,裸露的管线爆出电火花,但它终究是冲出了最密集的火力网,如同一个伤痕累累但意志不屈的幽灵,朝着宇宙的深处遁去。
“追!”
三方舰队几乎同时做出了反应,庞大的舰群开始转向,引擎喷出耀眼的蓝光。
舰桥上,林刻微微喘息,刚才短暂但高强度的规则偏转,对他也是不小的负担。但他眼神依旧锐利,看着后方紧追不舍的三支舰队。
“他们不会放弃的。”秦雪轻声道,脸色因灵能消耗而苍白。
“我知道。”林刻点头,“这只是开始。我们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让我们暂时喘息,并能将我们带回‘新纪元计划’核心区域的地方。”
埃兹拉迅速调出星图,标记出一个坐标:“这里!‘边缘哨站-伽马-7’,一个废弃的中立前哨,距离我们最近,而且……据说有一条古老的、未被记录的超空间航道,可能通往星痕联盟的残余控制区。”
“就去那里。”林刻下令,“把我们回归的消息,以及这三方势力的‘欢迎仪式’,作为‘新纪元计划’的……第一份通告,发送给所有能接收到的频率。”
他顿了顿,补充道:“用明码。”
埃兹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林刻的意图——这不仅是在求援,更是在昭告天下,旧秩序的围剿已经开始,而他们,从规则废墟归来的火种,将正式掀起变革的浪潮。
“归途号”拖着残影,引领着身后庞大的追兵,义无反顾地驶向那片废弃的星域。奠基之战的第一枪,已然打响,而战火,必将燎原。